第十六章夔州包正義

  孩子們還太小，並未聽懂那倆山賊話里的意思。

  不過徐麟顯然是聽懂了的。

  但他並沒有給孩子們解釋，只暗中拿眼鏡瞪著那倆山賊。

  許是叫囂夠了，又或許是感受到了來自黑暗中那對眼神的壓力，倆山賊並未在地牢多留。

  

  只等那兩個傢伙走後，徐麟才把目光轉回牢內孩子身上。

  「大家都沒事兒吧！」

  可面對他的關切，孩子們卻都瑟縮在牆角，根本沒有應聲。

  「別怕，叔叔不是壞人！」徐麟擠出一臉陽光燦爛的笑意，柔聲道。

  這地牢烏漆抹黑的，孩子們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時隱時現的一口大白牙。

  「對了，被這群賊人抓來之前，我剛去過你們的村子。」

  哪怕始終沒得到回應，徐麟也不以為意，依舊耐著性子，試圖與孩子們進行交流。

  先從誇讚青山村開始，然後逐步去探聽孩子們被抓來山寨之後的遭遇。

  或許是他的溫柔和耐心起了作用，終於，角落裡的一個小姑娘伸出小手，拉了他一把。

  心有所感，徐麟趕緊埋頭看去。

  小姑娘也仰著那張泥垢密布的小臉兒，不安又緊張地看著他。

  「怎麼了？」徐麟蹲下身子，柔聲問道。

  「叔叔，您見過我爺爺嗎，他，他還好嗎？」

  「村里人都很好的，你別擔心！」徐麟微微一愣，安慰道。

  他當然不知道這小姑娘的爺爺是誰，所以只能用這麼一套籠統的說辭。

  哪怕只是隨口說出的一句安慰，小丫頭聽得也大鬆了口氣。

  之後，她對徐麟的防備也明顯減弱了。

  旁敲側擊地打聽過之後，徐麟才終於知道這小丫頭的身世。

  原來丫頭的雙親早亡，一直與爺爺相依為命。

  正因如此，她才會那麼擔心爺爺的安危！

  見小丫頭和徐麟聊得火熱，牢內其他孩子也漸漸放開防備，加入進來。

  當交流越來越多，徐麟終於得知廉鑫這群山賊的由來。

  原來那群山賊是半年前才在這裡紮根的。

  不過，一開始，山賊並沒有滋擾村民，只是很老實、很安靜地窩在山上。

  因此，青山村的大家最初只以為，搬到這兒的是一戶為了躲避戰禍的大戶人家。

  只可惜好景不長，當戰事越演越烈，這群山賊的活動也越來越頻繁。

  終於，山賊們開始去村里抓人了！

  並逼著村民幫著置辦一些被嚴格管制的物資，比如金屬，以及作物種子等等！

  甚至到最後，乾脆把村裡的婦孺抓來當了人質。

  孩子們被關在地牢，偶爾被趕出去當苦力。

  女人們則留在寨內幫山賊洗衣做飯。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到目前為止，被抓來的婦孺都還活著。

  但因為終日不見陽光，而且伙食條件實在太差，所以孩子們的健康狀況都不容樂觀。

  「呼，既然已經確認到孩子們的下落，也是時候想辦法出去了！」

  嘀咕之間，徐麟撇頭看向牢門上的大鎖，眼神閃爍。

  在他蹙眉沉吟期間，卻有一道細微的腳步聲在悄然逼近。

  徐麟即刻沉下臉色，然後扭頭，奔牢門之外瞥去。

  未多時，便有一條鬼鬼祟祟的人影來到門外。

  見到那人那副山賊的扮相，徐麟眼中狠色一閃，貼牆往牢房門口挪去。

  不過，孩子們卻比他更快，幾乎在眨眼間便已靠在牢門。

  「包大叔！」看到來人，孩子們顯得莫名激動。

  來人則趕緊拿手指豎在唇邊，示意大家先噤聲。

  隨後，他從袖中取出一把鑰匙，迅速將鎖頭打開。

  探頭在牢內掃了一圈，注意到貼在牆角的徐麟，來人趕緊把手一招。

  「快，趕緊跟我走，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聞言，徐麟眼皮子一顫，眯著眼睛，深深地把對方打量了一番。

  看他杵著不動，來人卻不耐煩了，焦急道：「別愣著啊，再不走他們就該……」

  「你難道不是和『他們』一夥兒的？」徐麟沒等對方說完，便冷聲問道。

  「那個能不能先離開這兒再說？」來人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張望。

  很顯然，他是在擔心著一些什麼。

  深知繼續耗在這裡沒什麼卵用，徐麟終究把頭一點，離開前卻不忘和一群孩子交代道：「都乖乖的待在這裡，在我回來之前，你們千萬別去惹那群壞人生氣，知道了嗎？」

  「叔叔會回來救我們嗎？」孩子們則顯然分外不安。

  「當然會！」徐麟重重點頭。

  說完，他沒再逗留，順冗道一路往上。

  剛從地下出來，便看到一群氣急敗壞，還殺氣凜凜的山匪正往這邊靠近。

  徐麟剛要迎將上去，卻被突地拽了一把。

  「他們人多，你可別衝動！」

  包姓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他往旁邊的牛棚靠去。

  借牛棚掩護，總之是沒有被那群逼近的山匪發現。

  不過，牛棚卻和寨牆比鄰，且不遠處便有一座聳立的哨塔。

  因此，他們只能暫時躲在牛棚邊上的那堆枯草之中。

  「話說，你幹嘛和我一起藏在這裡？」

  看著趴在身邊的身影，徐麟嘴皮子一抽。

  「你當我想啊，可牢門的鑰匙就那麼兩把，只要廉鑫隨便一查，便能查到我頭上！」

  說著，包姓男子嘆了口氣，低聲繼續道：「可惜，終究沒能把孩子們也一起救出來，不過你是百夫長，手下應該就在附近的，對吧？」

  徐麟越聽，眉頭皺得也就越緊，憋了半晌，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你，到底是什麼人？」

  「包正義，夔州人士，偶然路過此地，正好撞見這群山賊於村內行兇，雖有心阻止卻身單力孤，遂裝成流民投奔了山寨，可惜潛伏兩月，一直沒尋到救人的機會！」

  姓名：包正義

  智力：50

  武力：52

  「夔州，你怎麼大老遠的跑這兒來了？」徐麟並未放鬆警惕。

  「我是來尋親的，不過……」

  「不過什麼？」徐麟沉聲追問。

  「不過，我來晚了！」包正義的臉色轉黯。

  這年頭，到處兵荒馬亂的，不止包正義的親戚，誰的親戚都可能突然間就沒了。

  「那你為什麼不回去？」徐麟不依不饒。

  「家都沒了，我該回哪兒？」包正義苦澀一笑，「反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還不如在活著的時候，多做一件有意義的事！」

  說著，她扭頭奔地牢的方向，回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