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布料

  幾個老闆也是爽快人，商量了幾句之後，就紛紛和宋聽南簽下了合同，寒暄幾句就陸續離開了。

  

  但其中一位穿著酇白色衣裳的老闆卻是遲遲沒有走，宋聽南注意到她屢次三番的直起身去摸茶盞，卻從沒有喝一口茶。

  再想想剛剛大家熱火朝天的商量著布料的訂購，唯有這個老闆心不在焉，像是心裡有什麼事一樣，宋聽南就知道她可能是有話想和自己講。

  她認得這個老闆，姓秦，是做皮料生意的。

  「我待會兒還有事要處理，不知諸位……」

  話說到這兒，在場剩下的那些健談的老闆自然也不是沒有眼力見的人，當即笑著起身告了辭。

  就在那秦老闆也尋摸著要不要離開時，宋聽南就幫她換了一盞熱茶。

  「你似乎想和我聊聊？」

  聞言，秦老闆當即就明白了宋聽南剛剛趕人走的意圖，一時間有些感動。

  「宋老闆，我想問問，您那處有沒有一種料子，既輕薄又暖和，能做內襯布料的？」

  以往倒是有人和宋聽南打聽各種料子，但像秦老闆這樣的要求，她還是第一次聽見。

  瞧著秦老闆滿眼的希冀，她也不想拂了她的期盼。雖說一時間沒能想出來，但還是細細問了下去：「不知秦老闆要這種料子，是用在什麼地方？」

  「知道了布料的用處，我也好下手去做。」

  一說起這布料的用途，秦老闆一張臉就滿是愁容：「我不是做皮料生意的嗎，好些喜歡皮料的客人來我這裡買衣服，衣服外觀倒是過關了，但就因為這個不打眼的小內襯，就沒有一個跟我說滿意的。」

  「現在市面上的那些個內襯布料我也都試過了，可哪個都不行。」

  越說秦老闆越覺得頭疼，抬手揉了揉眉心：「遇到脾氣好的也就罷了，但總有些有性子的客人，就因為個內襯找我吵。這幾天給我愁的啊，可是幾夜都沒合眼了。」

  「我是實在沒了辦法，就想著宋老闆織布手藝一絕，或許您能幫我解決了這個難題，讓我夜裡能睡個好覺。」

  宋聽南暗暗看了她一眼，見著眼下明顯的烏青，便知道秦老闆說的不假。

  可她手裡，似乎也的確沒有能符合秦老闆要求的料子。

  想了想，她索性也就直言了：「秦老闆，目前我手頭也沒有這樣的料子，不過我倒是可以試一下能不能做出來符合您要求的。」

  「但成功與否，我就不敢保證了。」

  宋聽南能答應幫忙已經讓秦老闆喜出望外了，能不能成功自然是另外考量的事情。

  一聽著她答應，秦老闆當即面露笑容，眼裡的憂慮也散了大半：「那可真是太好了，宋老闆，我等你的好消息。」

  言罷，秦老闆又絮叨著說了不少話，全然沒有剛剛滿腹心事不願開口的樣子。

  等著送走了秦老闆，宋聽南回到家就開始去翻看母親留下的秘方。

  畢竟母親也是天下聞名的織女，一雙手能做出天下聞名，甚至是絕無僅有的好布。她留下的秘方，雖然只是一個小冊子，上面卻是記載了浩如煙海的織布內容。

  上面更是有不少東西，是宋聽南之前從未聽說過的。

  宋聽南拿著小冊子坐在桌前，桌面上又鋪開了幾張紙，一邊看一邊記，滿臉都是對秘方的痴迷。

  「雙縐……桑蠶絲原料，綢面呈現雙向細微皺紋……」

  「重縐……」

  這些料子，好些都是宋聽南聞所未聞的。

  宋堰幾次走到宋聽南的窗前，都看著她在哪裡坐著研究的認真，甚至連姿勢都不帶變的，雖說心裡欣慰，但免不了還是有些擔憂。

  猶豫再三，宋堰還是扣響了宋聽南的窗欞：「聽南，現在該是休息的時候了，燭火昏暗，你還要眼睛不要了。」

  「就算是再急，也等著明天天光亮了再看啊。」

  聞言，宋聽南這才放下筆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抬眼就看見了滿臉都是擔憂的父親。

  她垂下了眉眼，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夜深人靜的襯托，她竟是有些落寞。

  半晌她忽然再次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宋堰的眼睛：「爹，興……傅公子這段時間，有聯繫過您嗎？」

  一聽著這詢問，宋堰就想起了那封信。

  聯繫當然是有聯繫的，但這信里的種種細節，又哪是他能輕易告訴宋聽南的。

  索性夜深燭火暗，兩人又隔著窗子，他眼裡的那一分心虛沒能讓宋聽南捕捉到，就被他小心的藏了起來。

  「傅公子不是 個會始亂終棄的人。」

  想了想，宋堰還是覺得需要先安撫好自家閨女：「現在他無故離開，恐怕也不是像他哥哥說的那樣是因為婚約在身，恐怕只是家裡有些急事。」

  「但不管他為什麼離開，你總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如果他真的背棄了你，你頹靡了豈不是叫人看了笑話。若他只是暫時去忙自己的事情，有所苦衷，等他回來再尋你，見著你為他傷神，豈不是又要惹他心疼。」

  說著，宋堰由袖中取出了一個小油紙包，順著窗子放到了宋聽南桌上。

  「你打小就喜歡吃的藕粉桂花糖糕，等下吃了便歇息吧。時候不早了，再不睡明早起來頂著團黑眼圈，又該不好意思見人了。」

  聽著父親的勸告，宋聽南恍然間也是想開了不少。

  她深吸了一口氣，拆開桌上的油紙包，看著裡面清香撲鼻的糖糕，宋聽南心裡猛地一動，夾起一塊來吃，的確是自己小時就喜歡的味道。

  她的心情也被這清甜的糖糕撫平了，臉上也是終於見了發自心底的笑容。

  的確，不管傅興言為何離開，她總不能一直這般頹廢下去，自己總要照顧好自己，總要撐起家裡的布坊。

  「爹，我知道了。」

  看著她的樣子，宋堰也終於放下了心來：「那就早些休息吧，有什麼明天再說。」

  說完，宋堰正要走，宋聽南就匆匆喊住了他：「爹，今天有人和我要了一種布料，說是要輕薄保暖，適合做內襯的料子，您有什麼頭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