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難過

  瞧著父親臉上擔憂，宋聽南輕拭眼角的淚，擠出個笑來：「我了解他，他肯定有苦衷，爹，我們給他時間，等他處理完一切後自然會告訴我們實情的。」

  頓了頓，宋聽南壓下哽咽，又道：「我連軸轉幾日了，正是睏乏的時候，就先回去休息了。」

  「好好，快去快去，等你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宋堰忙送她回房，房門在眼前緩緩合上，將那張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臉徹底擋在門後，宋堰的心一點點沉到谷底，想要安慰，張了張嘴，還是決定給她些時間消化。

  「你好好休息，天塌下來還有爹頂著呢。」宋堰高聲吩咐，直到屋內傳來聲輕輕的應聲，他才轉身離開。

  他得去問問傅興言，好歹也要給他個說法。

  金色的陽光斜斜照進屋子裡，落在飄揚的紗幔上細碎閃爍著，宋聽南坐在臥榻上，任由紗幔纏繞。

  方才那番話，是她為了寬慰宋堰說的，也是她理智上找到能解釋傅興言突然態度轉變的唯一原因。

  理智上，她知道傅興言不是個言而無信始亂終棄的人，能做出在婚期臨近的時候將她拋棄的決定，肯定有更重要的理由。

  但她沒有辦法接受的是，他連商量都不和她商量一下，他就沒有想過，她願意和他同甘共苦麼？夫妻不就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能攜手與共的麼？

  

  宋聽南心裡絞著疼，也許是突然間覺得這份感情沒有想像中的牢固，也許是因為他始終不肯全心全意相信她。

  總而言之，很難受很難受。

  撩開纏繞的紗幔，宋聽南無力地躺回床上，閉上眼，逼自己忘掉腦海里不斷湧現出來的傅興言的音容笑貌。

  另一邊，宋堰來到布坊，方才還客滿為患，眼下卻鋪門緊閉。

  他不解地敲了敲門，連喊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兩條眉毛皺成一團，心裡的擔憂更甚，可無奈連人都沒見著，還是只能原路返回。

  「等等。」

  宋堰聞聲轉頭，只見一八九歲男孩嘴裡叼著串冰糖葫蘆，雙手在腰間小兜里翻來翻去。

  「你方才是叫我？」宋堰放軟了聲音。

  男孩嘴裡不方便，點了個頭算是答覆，手下翻找的動作沒停，找了一會兒才找到個皺巴巴的信封，他把信封往宋堰懷裡一塞：「喏。」

  「誰讓你給我的？」宋堰見男孩馬上就要離開，忙抓住他的胳膊。

  男孩拿下冰糖葫蘆，舔了一口，才說：「一個哥哥，你看信就知道是誰了，快放了我，我朋友還等著我玩捉迷藏呢。」

  展開信，宋堰就知道是傅興言所寫。

  信中大概意思是傅興言家中變故會給宋聽南帶來麻煩，他要回去處理，請求宋堰原諒，還請他不要告訴宋聽南，以免多個人擔心，另外，還要懇請他能安慰宋聽南。

  看完信後，宋堰嘆了口氣，將信折好放回信封中，塞進衣袖裡：「但願只是好事多磨。」

  院子裡尚且還掛滿紅綢，風一吹便漫天飛舞，喜氣洋洋的，宋堰的心裡卻很悶，抬腳去了宋聽南的院子。

  傅興言能在短時間內將布坊操辦成這副規模，能力自然是不容小覷的，連他都沒辦法輕鬆解決的事，肯定很棘手，他信中所說的「麻煩」恐怕也不是什么小麻煩。

  宋堰不忍心自家閨女難過，但更不願她涉險。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宋堰聽從傅興言的話，沒將真相告訴宋聽南，而是置辦了桌酒菜，以過來人的身份開解她。

  他沒什麼大智慧，但比她多活了近二十年，見過的經歷過的事不少，總能說上一說。

  月上中天，宋聽南瞧著已經醉醺醺還大著舌頭開導她的宋堰，心裡說不出的暖，放下酒杯，吃力地將他送回去。

  第二日午後，宋堰捂著宿醉後疼痛的腦袋急匆匆趕到布坊，宋聽南一心研究布料，他都到了跟前也沒注意到。

  宋堰心情沉重：「才忙完，怎麼不給自己放個假？」

  「我閒著也是閒著，還不如來研究布料呢。城裡布坊多，我們手中多一種新花樣，競爭力也就更大一些。」宋聽南沒抬頭，真真是一門心思都放在布料上了。

  宋堰看得難受，自知多說無益，只希望她能儘早解開心結：「好，那我不打擾你，你別太難過了。」

  「嗯呢。」

  腳步聲漸行漸遠，房門吱呀一聲被合上，宋聽南才緩緩抬起頭。

  她等著，等著他回來。

  他一定會回來的。

  都說忙碌能讓人忘記憂愁，宋聽南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不是把自己關在房裡研究布料，就是和各大布坊、成衣鋪子的老闆談生意，連宋堰想要見到她都難。

  這日都過了未時，宋堰在門外來回走動，時不時提醒道：「再不出來飯就冷了。」

  回應他的只是淺淺的風聲。

  宋堰又等了許久，實在沒忍住，提著食盒進入了房裡，軟磨硬泡才說服宋聽南吃午飯，結果還沒吃到半，夥計來通知她快到和各大布坊、成衣鋪老闆的邀約時間，她連忙放下碗筷去梳洗一番就走了。

  瞧著剩了大半的菜，宋堰憂心忡忡。

  隔壁酒樓中，宋聽南到場的時候，眾位老闆都已經在閒談了，她歉意道：「抱歉，路上有些耽擱了。」

  「說的是哪裡的話，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呢，你快上座，給我們透個底兒，這次還能提供多少布匹？」

  一青衣老闆語氣急切，被其他同行打趣了幾句：「你這吃相可不好看啊，人宋老闆還沒坐下，茶也沒喝一口，你就急匆匆地問，是打算明搶了？」

  「宋老闆手裡的布料稀罕，我就不信你不想多分點？」青衣老闆懟回去，轉頭對宋聽南和煦道，「我就是這麼個直爽人，您別跟我一般見識。」

  眾老闆見都開口，也紛紛直入正題。

  往日傅興言還在的時候，他們總少不得說幾句玩笑話，這次破天荒地提都沒提傅興言，宋聽南感念他們的貼心，沒多話，直接將手中的存貨告訴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