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入戲

  慕瑾辰沒說錯，他喊了一聲「過來」，仿佛只是想找個機會挖苦她。

  蘇傾月小心翼翼，一點兒一點兒，挪了過去，卻在剛要靠近慕瑾辰的時候，被他一巴掌捏住了臉頰。

  「自薦枕席？」

  蘇傾月心裡一苦，不是他讓自己過來的嗎？

  不過來，她怕死。

  過來了，又是極致的羞辱。

  若是曾經，蘇傾月可能還是羞憤欲死，可是如今，她早已麻木。

  只感覺，才是如此的程度……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慕瑾辰捏著她的臉頰，只感覺手感無比的滑嫩，她半閉著雙眼，不敢看他。

  只感覺，這死氣沉沉的模樣，十分的無趣。

  「路上別給我添麻煩。」慕瑾辰低聲說道，然後鬆開了手，便看到，蘇傾月的臉頰上，又留下了兩個指印。

  這個女人，是水做的嗎？

  蘇傾月點頭：「將軍放心。」

  「阿月……」慕瑾辰低聲說道。

  蘇傾月只感覺心都顫了顫，卻根本不敢抬頭去看他。

  她害怕。

  害怕抬頭，看到一雙冷凝又帶著厭惡的眸子，對著她喊阿月。

  沒有阿月了。

  「出門在外，要有身份，阿月，耕讀之家去江南求學的懷瑾，新婚的妻子阿月，記住了嗎。」慕瑾辰說道。

  「是。」蘇傾月想哭，可是，又哭不出來。

  她以為，自己不會再有這種情緒了，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

  這些，曾經是她的夢寐以求。

  普通的夫君，普通人的生活。

  「有什麼事情，及時和我說，不要自作主張，否則……」慕瑾辰的聲音沉沉的，「太后娘娘自從先帝駕崩，便一直纏綿病榻，直接薨逝，也不是多麼難的事情。

  蘇傾月鼓起了勇氣，「這事件，能讓我自作主張的，可能只有，我的親人……」

  她感覺到了慕瑾辰那能吃人的目光，卻還是繼續說道：「我的養父和弟弟，只有他們。將軍，求您……」

  「我是太后，只要在這個位置上，肯定能幫到將軍，求您救救他們，哪怕，找到他們，就控制他們的自由，可是將軍，我希望，他們是被掌控在您的手裡。」

  慕瑾辰看著這個模樣的蘇傾月，只感覺心裡一熱：「你不怕我殺了他們？」

  蘇傾月抿緊了嘴唇，「將軍沒坐上龍椅，不是坐不上，只是為了百姓不被戰火侵擾，他們，不僅是我的養父和弟弟，也是您一心守護的百姓，您不會殺了他們的……」

  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所以，她敢讓慕瑾辰知道他們的重要。

  卻不敢，在其他人面前，說起對他們的思念。

  外人面前，她在意的家人，只有寧國公府蘇家。

  「倒是個知道感恩的人。」慕瑾辰語氣裡帶著嘲弄，可惜……

  「他們不在京城。」慕瑾辰確信地說道，「倒是你的親生父親，在解禁之後，數次和江南通信，不若去那邊打探一番。」

  「江南？」蘇傾月喃喃，難道，他們一直就沒離開江南嗎？

  江南……

  她臉色愈發的難看，然後才明白，若是人在江南，那麼，她能抓緊的，便只有，慕瑾辰。

  蘇傾月姿態又軟了下來：「民女傾月，求將軍做主。」

  「呵」，慕瑾辰冷嗤一聲，「睡吧。」

  蘇傾月躺好，閉上了眼睛，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這「睡著」的樣子，仿佛一具屍體。

  慕瑾辰看著眼前這女人，如此的「聽話」，簡直都要氣笑了。

  真的是，不怕死。

  那麼怕死的人，為了撫養過自己的人，所有的苦痛都能忍受，哪怕恥辱，也硬著頭皮和他虛與委蛇的樣子，倒是不招人恨。

  蘇傾月不知道慕瑾辰的想法，便是知道，也是笑不出來的。

  哪怕睡得不踏實，第二日一早，會寧殿便再次閉門謝客。

  太后稱病要靜養，並要為先帝祈福，九九八十一日，日日茹素，心要虔誠，不能間斷。

  懂事兒的，自然在這段時間，只是上一些摺子表示關心，連求見的牌子都不會遞了。

  慕瑾辰本就行動沒有蹤跡，朝堂的事情，想起來就管一管，想不起來，還有三公在，又有秦遲和時予大掩護，儘量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京城盯著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天不亮，皇宮裡就出現了幾輛馬車，常安和常寧等幾個一直守在慕瑾辰身邊的熟面孔，便跟著馬車去了不同的方向。

  而慕瑾辰和蘇傾月，則是暗中到了京城東郊一個小院子。

  換了粗布荊釵，臉色也塗成了暗黃色，仿佛一個日子過得不太好的小婦人。

  慕瑾辰則是換成了書生的長袍，一直冷厲的神色，明明眉眼沒什麼變化，可是簡單的調整，竟然從挺拔的將軍，變成了一個還算是高大的書生模樣。

  蘇傾月看到這個模樣的慕瑾辰，還恍惚了一下。

  慕瑾辰看著她的樣子，招了招手，那動作都和曾經不同，帶著一絲有氣無力的模樣。

  「娘子，過來。」

  過來。

  蘇傾月只感覺這句話，又在自己的腦海里炸開，腦子裡都是一團漿糊，腳步卻情不自禁地走向了慕瑾辰的方向。

  馬上走到了他的面前了，卻又頓住。

  不是。

  不可以。

  慕瑾辰見她頓住了腳步，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這步伐，和他曾經的篤定以及氣勢都完全不同。

  慢悠悠的，帶著一絲淡然，最後，站在了蘇傾月的面前。

  他伸出手指，靠近蘇傾月的胸前，將裡面的桃木簪子拿了出來。

  蘇傾月先是一愣，然後臉色又一紅，跟著，又有些不知所措。

  那根簪子，是慕瑾辰當初打磨好，送給她的。

  想起來當時她隱藏不住的目光，慕瑾辰只覺得噁心。蘇傾月的心裡就是一陣發涼，慕瑾辰會怎麼對她？

  可是慕瑾辰打量著手裡的簪子，嘆息了一聲：「娘子，我的手藝不怎麼樣，等到了江南，去了最好的學堂，一定多多抄書換錢，給娘子換個銀簪子。」

  說著，又從懷裡拿出一塊同樣是桃木雕出來的陰陽魚，帶到了蘇傾月的脖子上面：「為夫啊，一定爭取，給娘子，換一個漂亮的瓔珞戴戴。」

  蘇傾月有些恍惚，身體僵硬的動不了，只感覺，在她患得患失的時候，慕瑾辰，已經，如此的入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