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可笑的重逢

  蘇傾月見這個宮女很機靈，這才點了點頭，「好，以後哀家會提拔你的，如今，你……」

  她看著白芷欲言又止，會寧殿如今雖然不像篩子，可是卻是完全掌控在梅香的手裡的。

  而梅香，雖然有時候會提點她，但是和慕瑾辰相關的，卻不會說。

  白芷連忙叩首，顯然也是明白的，「奴婢知曉，定不會讓其他人察覺到和娘娘的關係。」

  蘇傾月「嗯」了一聲，這才被白芷攙扶著回到了寢宮。

  剛進入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太安靜了。

  這種安靜，和宮女屏聲靜氣的安靜還有所不同，而是裡面的宮人都被屏退，沒有人的那種安靜。

  蘇傾月頓時屏住了呼吸，下意識地連腳步都放輕了。

  白芷也被叫到了別處忙碌，門口已經換成了梅香在守著。

  走過宮燈，繞過捲簾，蘇傾月果然就看到了太師椅上，坐著慕瑾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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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她回來，慕瑾辰抬了抬眼皮，「夜裡散步，娘娘倒是好雅興。」

  蘇傾月安靜地坐在了另一張太師椅上，垂著眸子，不敢看他。

  可是，慕瑾辰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在這樣的目光之下，她只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窒息。

  「將軍……」

  她輕聲開口，「多謝將軍百日對我母親的不殺之恩。」

  慕瑾辰手裡把玩著一個杯子：「我只是想讓她，體會臨死的恐懼，我不殺，反正也遲早是要死的……」

  蘇傾月低著頭：「敢問將軍，我母親被關在了哪裡，我想去看看她……」

  可是剛問完，蘇傾月就感覺自己手臂有一絲疼痛，抬眸就見到慕瑾辰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臂，冷冷盯著她。

  「倒是沒看出來，幾日不見，娘娘膽子愈發大了起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啊……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和微臣唱反調，微臣真的是，無比恐懼。」

  蘇傾月一愣，想到自己在朝堂上為母親說話：「將軍，那是我母親，血溶於水。」

  不知道這是在哄眼前的男人，還是哄她自己。

  「呵，微臣一直以為，那是蘇芫華的母親，沒想到，竟然還是太后娘娘的生母，也算是長了見識，竟然有母親，讓自己身為太后的女兒，去出賣色相……」

  蘇傾月感覺自己的耳朵都紅了，扭開了臉：「她自然不是一個好母親，可是我畢竟是她的女兒。在她的心裡，蘇芫華是我，所以，母親才能那麼愛護。」

  慕瑾辰將蘇傾月甩到了一邊：「太后娘娘倒是會自欺欺人……」

  不自欺欺人，又能怎麼辦呢？

  每天和自己較勁兒，和自己慪氣，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畢竟，她面對的，不僅僅是母親不夠愛她，還有……

  蘇傾月偷偷瞄了慕瑾辰一眼，還有身為太后，和慕瑾辰這種，無法啟齒的關係！

  她想要活下去。

  蘇傾月的手從自己脖頸上划過，壯著膽子問道：「將軍，我只是想看望一下母親……」

  「哦？」慕瑾辰站了起來，看著癱倒在地上的蘇傾月：「哪怕你母親更愛你妹妹？」

  那聲「妹妹」，被慕瑾辰說得嘲諷無比。

  「我也以為母親不愛我，也想恨她，也想當作她不存在，甚至母親因為妹妹受了苦，也曾經無比卑劣地暗中歡喜。」

  蘇傾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尾都泛了紅，「可是我就是做不到不管她。我以為母親不愛我，可是大朝會之後我又發現，她只是不夠愛我。」

  「我也恨我自己，當個壞人，狠不下心，當個好人，又暗中怨懟。甚至母親吃苦的時候，我都暗中興奮，想著，看吧，還是我這個親生女兒靠譜吧，是你的親生女兒犧牲了……」

  可是，蘇傾月的話並未說完，慕瑾辰的聲音，陰惻惻地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犧牲？」

  話音剛落，她就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床榻上。

  「哈哈，也對，娘娘可是太后之尊，躺在微臣的身下，可不就是在犧牲，犧牲色相，去成全害了自己的人……娘娘的覺悟堪比得道高僧，扔火堆里都能直接崩出舍利子，微臣拍馬難及。」

  輕輕一扯，蘇傾月就露出了潔白的肩膀。

  她閉上了眼睛，完全不敢動。

  慕瑾辰卻盯著她：「在這方面，微臣遠不及娘娘，得罪了微臣的人，微臣一定，親手送她下地獄，而娘娘，騙了微臣，準備好接受懲罰了麼？」

  那雙粗糲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蘇傾月長長的睫毛都在顫抖，如同蝴蝶的翅膀，只在她的臉頰上，灑下了一片陰影。

  「我從未騙過將軍，將軍可以調查的，只要您一調查，就知道，我說的全是真的。」

  慕瑾辰嗤笑出聲：「蘇柏青的女兒，你們朝堂之上的眉眼官司，當我看不見呢？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太后娘娘……」

  顛簸，沉淪。

  在蘇傾月快要失去神志的時候，她聽到慕瑾辰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娘娘，白芷那個小宮女，微臣先不處置了，就留給娘娘玩兒吧……」

  蘇傾月感覺自己全身都緊繃了一瞬，導致慕瑾辰呼吸都粗重了幾分：「娘娘，別慌啊……你要永遠記住，微臣會對您負責的。」

  就是因為這個，蘇傾月才無比恐懼！

  他們兩個，都不是自由身，中間甚至隔著血海深仇！

  她真的，不需要慕瑾辰負責。

  可是劇烈的撞擊，又撞碎了蘇傾月所有的反駁，說出口的，只有一聲聲的：「將軍……」

  「將軍，將軍……」

  嬌聲鶯啼，如同愛人的低語。

  可是慕瑾辰顯然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發泄之後，便將人推開到了一邊。

  梅香安排了水，他大搖大擺地在太后的寢宮洗漱，之後，才又穿好了衣服。

  蘇傾月只感覺腦子眼皮發沉，腦子也昏沉沉的，恨不得馬上就暈過去。

  可是慕瑾辰還在，她無法安心放鬆，心更是提著。

  原來，她的一切，一直都在慕瑾辰的監控之下！

  連一個小宮女對她投誠都知道。

  正想著，就看到洗漱乾淨的慕瑾辰繞過屏風，走到了床榻邊上，開始慢條斯理的穿衣服。

  他身上還有縱橫交錯的傷痕每一道，都是為了昭國而留。

  後肩的位置，還有道淺紅色的疤，更是救她的時候，被暗算留下的。

  蘇傾月第一次發現，那道疤，距離後心那麼近，那麼危險。

  那時候，他笑得爽朗，說：「好傢夥，差點兒陰溝裡翻船，這群孫子，竟然暗算！」

  他疼得齜牙咧嘴，卻笑著對著不遠處的自己說：「姑娘莫怕，安全了。」

  那時候她說了什麼呢？

  蘇傾月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她什麼都沒說，她看到漫天的血跡，直接就暈了過去。

  後來，就被父親派的人看了起來，直到了京城，才有機會對他遙遙拜別，以為從此，天高路遠，再無交集。

  此時，她看著慕瑾辰，在如此炎熱的季節，穿了一層又一層的……孝衣。

  最後，穿上了紅色的外套，白色的腰帶，然後轉身離去，頭也沒回。

  蘇傾月用衾被蒙住了臉，眼淚肆意橫流。

  哭這可笑的重逢，淚這孽緣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