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子強母榮

2024-06-01 17:18:30 作者: 舒淺語

  許久蘇傾月才回過神來,大殿裡,只剩下了她自己。

  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

  梅香候在一邊:「娘娘,陛下說,下朝之後,還會過來給您請安。」

  蘇傾月「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然後才抬眸,看向自己的掌事宮女梅香。

  「那……」

  

  梅香低著頭,許久沒等到後續的話,抬頭看了蘇傾月一眼,卻又不敢直視,連忙低下頭:「殿下什麼也沒說。」

  「他……」蘇傾月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裡已經是一片清明,「走的時候,生氣了麼?」

  「奴婢不敢窺伺殿下情緒和行蹤。」梅香說道。

  許久,沒等到蘇傾月的吩咐,她又抬頭看了一眼,問道:「娘娘,可要回寢殿休息?」

  身為太后,可以白天寢殿補眠,回床上休息?

  蘇傾月有些不敢相信,就連在寧國公府,都會被重規矩的母親怒斥的。

  「先帝說,後宮就是他休息的地方,怎麼舒服怎麼來,若是哪位大臣,因為他怎麼睡,什麼時候睡都要管,就會被先帝直接吊起來,幾日都不許睡……」梅香解釋了一句。

  其他宮女聞言,頭低得更深了,她們可不敢妄議先帝。

  蘇傾月倒是沒察覺什麼不對,「那宮裡事物,如今由誰掌管?」

  「九千歲統領。」梅香回答,「不過鳳印如今在貴太妃娘娘手裡,可是大皇子……貴太妃娘娘一直深居簡出,還沒來得及和娘娘您交接。」

  鳳印。

  多少妃嬪因為這東西打破了頭。

  這也是權利的一種。

  原本,鳳印該掌控在皇后的手裡,可是先帝好色又昏庸,之前立後,總是會勸他勤政。

  先皇后駕崩之後,先帝便也沒有立後,只是將鳳印交給了貴妃,由貴妃處理宮中事物。

  如今貴妃成了貴太妃,可是她身後,是西境。

  世家貴女出身,父親更是西陵刺史,身份高貴,否則也不會孕育皇長子。

  可惜,先帝幾個皇子,除了冷宮的被忽略的容遂聲,都死了。

  貴太妃的大皇子,曾經被立為太子的呼聲頗高,可惜,距離太后之位一步之遙。

  梅香又看了一眼蘇傾月,暗想,那貴太妃,年齡都是娘娘雙倍開外,在後宮無數美人兒中殺出重圍,屹立不倒,自是有一身本事。

  只是不知道攝政王殿下對當今太后到底什麼態度,身為一個奴婢,她也不敢猜測窺伺,只好大著膽子提醒一番。

  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梅香扶著她,見到她手心和嘴唇的傷痕,說道:「娘娘,可需要奴婢去太醫院拿些藥膏……」

  她身上的傷何止這些?

  這些都太過難以啟齒。

  尤其是走路的時候,腰酸腿軟,如同被馬車碾過。有些位置更是撕裂的痛,可是,她不敢說,更不敢請太醫。

  「金太醫……」蘇傾月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她昏迷的時候,可是金太醫診斷的。

  「金太醫原本是慕家軍的隨行大夫,尤其擅長皮外傷,醫術精湛,前兩年才被破格充入太醫院的,只是一直坐冷板凳。」

  畢竟,皇家,需要治療皮外傷的時候也不多。

  有些大臣打完家裡的紈絝,請的也大多是相熟的太醫。

  若不是一直坐冷板凳,幾乎被遺忘,之前慕家大難,他也逃不過去。

  蘇傾月靠在床榻上,安靜的時候,感覺能被這一切的沉寂吞噬。

  梅香拿不準蘇傾月的主意,雖說她效忠慕瑾辰,可是身為宮女,她活下來的準則就是,不看低任何一個主子,跟隨誰,便一心為了誰。

  如今,他自是更效忠慕瑾辰,可是也不會出賣蘇傾月。

  良久,她才又問道:「娘娘,可是要請太醫?金太醫醫術其實不錯。」

  她以為蘇傾月是嫌棄金太醫擅長外傷。

  蘇傾月的手指划過嘴唇,又撫過自己的脖頸,高高的領子,擋住了那些傷痕。

  「取些治療傷口的藥物吧。」她吩咐道,看到梅香躬身答應,她又補充了一句,「別走漏了風聲。」

  梅香能成為太后宮殿的掌事宮女,自是有一身本事,這點兒小事自然難不倒她。

  只是一炷香的時間,便又返回來:「娘娘,這是玉痕膏,有些擦傷塗抹之後,傷口很快就癒合了,也不會留下疤痕,奴婢來幫您上藥?」

  「放那裡,你退下吧。」

  蘇傾月見人退了出去,才拿起藥膏,放下紗帳。

  先是小心地塗抹唇瓣,脖頸,然後是身下。

  到最後,全身都冒了冷汗,疼得她眼裡都泛了淚花。

  不過那藥膏確實不錯,冰冰涼涼,塗抹之後,痛意都退了不少。

  一夜的疲憊,沒一會兒,蘇傾月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直到了天黑,容遂聲前來請安,得知母后因為生病,又昏睡了一天,此時剛剛起身,準備陪他用完膳,更是一臉的擔憂。

  「可有大礙?太醫呢?再來看過沒有?」

  他看到一邊的小几上放著一碗藥,味道和早上的不同,想來是換了方子。

  容遂聲用湯匙輕輕攪動,希望湯藥涼的快一些,一邊母后入口。

  「只是憂思過度,感染了風寒,切不可勞師動眾。」

  蘇傾月說著,還幫著夾了一筷子菜:「倒是皇兒,今天可是跟著先生讀書了?多吃點兒,你還在長身體呢。」

  容遂聲和正常孩童相比,著實矮小瘦弱。

  用手背試著溫度合適了,容遂聲才將碗遞給了蘇傾月:「母后,兒臣是不是特別笨啊?我十歲了,卻才開蒙,先生想幫我找幾個書童,都不好安排。」

  「背書也背不快,先生雖然不說,可是兒臣看得出來,他是有些失望的。」

  他撐著臉,很是苦惱。

  蘇傾月笑道:「怎麼會?學識有早有晚,有些人先學了,知道得早,有些人學得晚一些,可還是會啊。」

  她繼續勸慰:「他們三歲開蒙,也不過是比皇兒知道得早一些。只要去學,什麼時候都不晚的。」

  「先生也不會是因為你學得慢而不高興,他們只是憂心,皇兒身為一國之主,十歲才開蒙讀書。」

  「真的嗎?」容遂聲眼睛都亮了。

  「一定是的,」蘇傾月說道,「你想啊,一首詩,三歲時候的理解,和你十歲時候的理解,肯定是不一樣的。」

  「那倒也是,」容遂聲高興極了,「據說仲父三歲的時候啟蒙,背詩也是自己亂改的……」

  蘇傾月一見,笑容瞬間淡了。

  她沒學過垂簾聽政,可是她知道,自己未來的安穩,其實寄托在眼前的小皇帝身上,所以,她唯一能做的,是和皇兒搞好關係。

  子強,母榮。

  不對,如今,橫生枝節,還有慕瑾辰,她要努力在慕瑾辰的手裡,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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