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鄰居（5）

  「你呀，真是見錢眼看，這門上的符一看就是沈清畫的。咱們芙蓉巷裡，誰不知道沈清啊。這姑娘是那多事兒的人嘛？人家既在李嬸兒家門上貼了符，那就證明李嬸兒家裡有事兒。這符啊，是護人的。」

  「我又不認識這符，我哪知道這是辟邪的符，我還以為跟我家裡貼的一樣，都是求財保平安的。這揭符之前，我都尋思好了。等我把這錢拿到手了，我就再去找沈清給李嬸兒她求一張。這左右不過是幾個時辰的事情，我哪裡知道，這就壞了事兒了。」

  「嫂子，以後這符您可千萬不能亂揭了。」

  「是嫂子的錯，嫂子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幹這樣的事兒了。」「我進去瞧瞧。」沈清將手抵在門上，正準備推開，卻感覺身後黑壓壓的全是陰影。

  「你們別跟著我。」回頭，無奈地看著那些想要跟進去看熱鬧的人：「小心邪祟上身，丟了自己的性命。」

  

  「這鬼比那個誰還凶嗎？」

  「凶，很兇，我都不見得能將她給降住了。」沈清推開一條門縫，幽怨的哭聲自門後傳來，嚇得那幫想要看熱鬧的人臉都白了。「都回去吧！明天天亮之前，最好不要出門。」

  話音未落，那些圍觀者便四散而去，剩下幾個懵懵懂懂的小孩兒，也被自家大人以各種方式給帶了回去。

  沈清搖搖頭，將門縫推得大了些，抬腳走了進去。

  站在門外時，感覺那個哭聲就在門口。可等她進了門，又發現那個哭聲是從李叔的房間裡傳出來的。

  為防邪祟傷人，進門後，沈清就把房門給關上了，且在門口貼了一張符，確保它不會趁機溜出去。

  循著哭聲，沈清走到了李叔所在的那間屋子外面。

  撥開藏藍色的門帘，看見屋子裡又兩束昏黃的燭光在跳躍。

  「李叔，你還好吧？」

  沈清看向床鋪，卻發現床是空的。帶著濃重藥味兒的棉被被胡亂摺疊，形成一個抽象的像是小山一樣的形狀。在棉被前，放著一張照片。照片是黑白的，裡頭是一個女人的後腦勺。

  女人梳著在臨江城常見的那種婦人髮髻，髮髻中間還別著一個固定頭髮的黑色髮夾。那髮夾，是李嬸兒慣用的，右側常被手指按壓的地方，已經磨出了亮度。

  就在沈清想要靠近那張照片時，哭聲變得尖銳起來，照片中的人，也開始慢慢扭過頭來。

  那是一個極其古怪的畫面，在燭光的映照下，照片上的李嬸兒顯得陰森恐怖。

  正在沈清詫異李嬸兒為何會出現在照片中時，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轉過身，只見一張溝壑縱橫，神情哀傷的臉映入了她的瞳孔中。

  那人，正是她四處尋找的李嬸兒。

  「噓，不要吭聲。」李嬸兒給沈清使了個眼色：「她就在這裡！她上了你李叔的身。」

  「李叔？」

  「對，就是你李叔。」李嬸兒怪異地扭著脖子：「她原本是衝著我來的，結果卻撞到了你李叔身上。你也知道，你李叔不光腿腳不方便，這眼睛跟耳朵也不方便。她上了你李叔的身，就等同於半個瘸子，半個瞎子，外加半個聾子。」

  「那我李叔去哪兒了？」

  「就在這房子裡。」李嬸兒神秘兮兮的：「剛剛她追我，我嚇得趕緊藏起來了。你聽，這聲音，像不像是你李叔在地上爬的聲音。乖，聽李嬸兒的，咱先藏起來。」

  李嬸兒推著沈清走到牆角的一個柜子前，她按著右邊，打開了左邊那半扇門，然後用手掌抵住沈清的後背，猛地往前一送。沈清只看到眼前有個白色的影子在晃，隨後被一根繩子勒住了脖子。

  「這感覺不錯吧？很快，很快你就變得像我一樣。你會感覺到你喉嚨里的空氣越來越少，緊跟著，你會看到許多晃動的人影。他們是來接你的，接你去陰曹地府，接你去碧落黃泉。」

  「你才要去陰曹地府，才要去碧落黃泉。」沈清脖子向後一揚，白色的繩索從她臉上划過，緊跟著套住了李嬸兒的脖子。

  「不可能，你不可能躲過的。」

  「有什麼不可能的。」沈清攤開手，手心裡坐著兩個小紙人。一黑一白，竟是黑白無常的模樣。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我是可以幫你的人。」

  「幫我？我不需要你幫我！」李嬸兒慢慢地向後退著：「我要守住我的房子，只要房子還在，他就會回來找我。我要等他，不管多久，我都要等他。」

  「他拋下你了，他不可能回來的！」

  「你說謊！」李嬸兒面目猙獰的衝著沈清嘶吼，每嘶吼一聲，她脖子上的繩索就會收緊一份，沈清恍若看到了她自縊當日的場景：「你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走的。他知道我膽子小，知道我不敢一個人上路，他說過會陪我，會牽著我的手跟我一同走過奈何橋。他怎麼會騙我呢？我們都有了孩子了，他怎麼可能騙我？怎麼可能丟下我？」

  「想知道答案嗎？」沈清一步步走向被附身的李嬸兒：「放過李嬸兒，我帶你回去，回出租屋裡找你的答案。」

  「出租屋？」

  「你不知道嗎？困住你的那棟房子是他租來的。沒有人想要搶走你的地方，只是那個地方，它原本就不屬於你。」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騙我，你在騙我！」李嬸兒痛苦的捂住腦袋，沈清見狀，一步上前，直接打在了她的心臟上。

  隨著一道刺目的白光閃過，李嬸兒跌倒在地，女學生也被彈了出來。可她並未離開，只是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地坐在地上。

  她穿著淡藍色的學生服，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

  「跟我回去看看吧，或許知道了那個答案，你會好受些。」沈清取下簪子放在地上，女學生抬頭看了她一眼，化作一道微光，進到了簪子裡面。

  待沈清把門打開時，看到的是沈寂那雙焦灼的眼。

  「沒事兒了。」

  「人多，馬車過不來，我們得走著過去。」

  「好！」沈清將手遞給沈寂：「扶我一下。」

  「你？」

  「一宿沒睡，有點兒累。」沈清小聲道，隨後又對站在人群中的翠花嫂子說：「嫂子，麻煩你照顧一下李嬸兒跟李叔。」

  「你李嬸兒他們家——」

  「沒事兒了！」

  「真沒事兒了？」

  「沈清說沒事兒那就是沒事兒了，你信不過你，還信不過沈清啊。」旁邊有人推了翠花嫂子一把：「走吧，趕緊看看李嬸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