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祭神（16）

  「你這前後句有聯繫嗎？」

  「沒聯繫嗎？」季風反問：「嗨，中心思想就一個，那就是跟活人溝通太費勁，還是往生者比較好，一個個沒那麼歪腦筋。」

  進了臨江城，二人就分道揚鑣。

  季風帶著小男孩兒的屍身去了警察局，沈寂則拐道兒去了芙蓉巷。

  先說季風這邊。

  

  沒等他抱著小男孩兒的屍身走到警察局，就被一個男人給劫道了。季風下意識地護住懷裡的東西，隨後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道：「你是誰？甭管你是誰，我都建議你不要起什麼歪心思。瞅見前面那棟房子沒，臨江城最厲害的地方，也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信不信只要我吼一嗓子，就能出來一群人把你給圍住。」

  男人看了季風一眼，將手伸了過來。

  「你想幹嘛？我窮得很，身上沒啥之前的東西。」季風往後退了一步：「至於我懷裡抱著這個，就算送你，你也不一定想要。識趣的趕緊走，我就只當沒見過你。」

  「你們不是在找我嗎？」男人將手放下：「你不用怕，我是來自首的。」

  「自首？你來自首的幹嘛不進去？」

  「我怕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男人看向季風：「誰知道那裡頭有沒有他的人。」

  「他的人？」季風搖頭：「他是誰？還有你，你又是誰？」

  「我是二虎。」男人往左右各看了一眼：「你帶我進去，只要進去後我是安全的，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切，我憑什麼相信你。」季風推了推眼鏡：「你說你是二虎，我就得相信你是二虎？我說我是沈寂，你能相信我是沈寂嗎？」

  「你不是沈家的那位少爺，你是法醫，姓季，剛來一年，還是個生茬子。」男人道：「你懷裡的那個孩子不是我殺的，我只是為了保命把他給藏起來了而已。你用來包裹孩子的床單是我出門前故意換上的，我希望給去我家裡的人造成一種我還在家裡住，且很邋遢的樣子。」

  見季風不語，男人繼續道：「鑰匙也是我故意放在那裡的，它原本有個更好的藏身之處。你是法醫，鼻子應該很靈，不信的話，你可以聞聞。看那鑰匙上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氣味。」

  「不就是豬屎味兒嘛，你不就是想告訴我，你那鑰匙藏在了那破房子裡。」季風無所謂道：「切，有什麼啊，我們做法醫的什麼沒見過，沒聞過。」

  「現在你能相信我是二虎了嗎？」

  「我相信你是二虎。」季風看著他：「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問？」

  「為什麼不跑？你明知道我們在找你，為什麼不跑？」

  「我娘死了。」二虎道：「我娘臨死的時候讓我跑，我也想跑，可我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天南海北隨便跑唄，只要不讓我們抓到，你就能好好活著。你們這些壞人，不都這麼盤算的嘛。」

  「我不是壞人。」二虎認真道：「至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壞人。」

  「我認為？我認為的你又怎麼會知道？算了，你還沒回答我剛剛問你的那個問題呢。」

  「我想過，想過興許有機會從那個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臨江城，想過逃到別的地方，哪怕是深山老林呢，也能隱姓埋名地過完一生。可那是我想要的生活嗎？不是！我娘臨死前都希望我能做個堂堂正正的人，能像她所希望的那樣，光明正大的，好好地活著。如果我逃了，我就真成了你們心裡，心裡的那個壞人了。」

  「他是誰？你跟他又是什麼關係？」

  「他——」二虎抿了下嘴唇：「校長。」

  「校長？」季風沉思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這怎麼可能呢？」

  「除了校長，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二虎道：「惡魔，為了謀權上位不擇手段的惡魔。」

  「跟李國良父子有關係嗎？」

  「有！」

  「什麼關係？」

  「幕後主使跟爪牙的關係。」

  「那你呢？你跟校長，跟李家父子又是什麼關係？」

  「我無意中撞破了他們的秘密，他們抓了我娘，要我幫他們做事兒。嚴格來說，我也算是爪牙吧。」二虎又看了下四下：「現在能帶我進去了嗎？隔牆有耳，我怕我還沒有將我所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就被他們的人給滅口了。」

  「你沒存別的心思吧？」

  「季法醫要不要搜搜？」二虎張開雙臂。

  「搜——」季風剛要走過去，臨時又給剎住了：「你自個兒拍拍。這又不是在局裡，一個大男人對著另外一個大男人動手動腳的，知道的說我是搜身，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那啥呢。」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二虎將自己從頭到尾拍了一遍：「可以了嗎？我是來自首的，不是來犯事兒的，用不著私藏什麼東西。」

  「壞人都這麼說。」季風道：「我的意思是別的壞人都這麼說，不是刻意指你的。」

  「我知道，因為我不是壞人。」二虎道：「你家裡也挺有錢的吧？」

  「什麼？」季風沒聽清。

  「沒錢的人，怕是學不了法醫吧。」二虎道：「法醫這個行當，以前是不是叫仵作？聽我娘說，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就是仵作。後來，這臨江的天變了，我爺爺就沒活兒幹了。要不是他當仵作的時候娶了我奶奶，就他那樣的，怕是傳不到我這一代。」

  「你爺爺那樣了？」

  「我爺爺當了半輩子的仵作，給人驗了半輩子的屍，除了驗屍別的都不會。」

  「你說這話我不信，干我們這行的沒有不會的。」季風道：「你以為當仵作，給人驗屍很簡單啊。我告訴你，這老的仵作，尤其是那些有經驗，有名頭的仵作，個頂個厲害的很。」

  「是我話沒說清楚。」二虎道：「我不是說我爺爺真的什麼都不會，而是旁人都嫌棄他，覺得他什麼都不會。」

  「啥意思？」

  「比如說，我爺爺會蒸饅頭，做豆腐，離開了仵作那個行當，他完全可以支起攤子，做個小本買賣。可就因為他當了半輩子的仵作，除了我們家的人以外，沒有人該去吃，甚至是碰他用手做出來的東西。哪怕我爺爺將自己的手洗得錯了幾層皮，他們依然認為我爺爺的那雙手是髒的，是沾著死人氣味，是不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