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祭神（10）

  「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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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採薇失蹤的前一天下午，他裝好人，去接採薇放學，結果卻帶採薇去見了那個胡掌柜。他嘴上說著是吃飯，卻把採薇跟那個胡掌柜關在了包廂里，若不是採薇寧死不從，她……」女人慾言又止：「後來那胡掌柜生氣了，就讓他把採薇帶了回來，說是這事兒能談就談，不能談就拉倒，說他堂堂一個掌柜，不願意強人所難。」

  「他心裡有氣，對採薇是又打又罵，還威脅採薇，說如果她不同意跟胡掌柜，就把她送到李國良那裡去。採薇嚇得哭了半宿，一直追問我該怎麼辦？我一個婦道人家，心裡沒啥主意，就給了採薇一些錢，讓她出去避避風頭，暫時不要回來。」

  「她一個姑娘家，你讓她去哪裡避風頭？」

  「她在學校有個要好的朋友，我尋思著，她可以到她同學家里借住幾天。就只是住幾天，這吃的喝的，不用麻煩人家。」女人抹著臉：「採薇答應了，於是第二天一早，我便將她送出了門。誰知剛到門口，他就醒了，要不是我死命攔著，採薇她怕是連這個門都出不去。」

  女人吸著鼻子：「採薇她出門時，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圈兒紅的，叫我這個當娘的心中不忍。可我又有什麼辦法，我能為她做的，就是讓她離這個家遠遠的。」

  「那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採薇她不見的？」

  「兩天後。」女人回答道：「我一直以為採薇去了她同學家里，直到她同學的父母找上門，我才知道採薇不見了，而跟她交好的那個女同學也不見了。她們兩個，應該是一塊兒失蹤的。」

  聽到母親的話，採薇趕緊點了點頭。

  通過她的比劃，以及藤藤的讀心，沈清掌握到了一個之前沒有掌握到的情況。

  「與採薇一同失蹤的那個姑娘叫寧語？」

  「對，是叫寧語，她家裡是開裁縫鋪的，就在芙蓉巷旁邊。」

  「寧氏裁縫鋪，我知道。」沈清與沈寂四目相對：「那個寧語，一言難盡。」

  「什麼叫一言難盡？」沈寂蹙眉，想了半天，才問出一句：「她不是個好姑娘？」

  「怎麼說呢？這個寧語是家中長女，家裡還有兩個弟弟。寧氏夫婦，比較看中那兩個男孩子，對這個寧語不怎麼好。」沈清道：「寧語也知道這些，為了能夠在那個家裡生存下去，她打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甭管是她的父母，弟弟，還是到裁縫鋪做衣裳的客人，都能被她的那張嘴給哄住。」

  「這有何不妥？」沈寂反問：「適者生存，我倒是挺欣賞這個寧語的。至少，她敢於為自己某一條生路。」

  「若只是這樣的話，並無不妥，可十三歲的寧語為了儘快擺脫那個家庭，她為自己選了一條捷徑。」

  「什麼樣的捷徑？」

  「你知道柯掌柜嗎？就臨江城裡那個做棺槨生意的？」

  「聽過，但不熟悉。」沈寂道：「貌似，他做棺槨的木料都是從我們沈家的木材行買的。」

  「就是那位柯掌柜。」沈清道：「柯太太很喜歡寧掌柜的手藝，幾乎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在寧家的裁縫鋪里定。這寧語呢，很快柯太太的歡心，三言兩語就把她給哄得高高興興的。在寧語十三歲那年，她讓柯太太認她做了義女，且時不時的跟著柯太太回柯家小住。」

  「既是義女，回家小住，也無不可。」

  「並無不可。」沈清道：「我也是阿爹收養的女兒，自小就與阿爹一起生活，可寧語想要的不止這些。」

  「柯家的生意雖說不錯，可比著寧家的裁縫鋪也好不了多少，這寧語能在柯家圖某些什麼？」

  「圖的是她能離開寧家，圖的是她自個兒能當家做主，圖的是借用柯家為跳板，博取更好的人生。」沈清道，「寧語先是成了柯太太的義女，以柯家義女的身份頻繁出入柯家，隨後搭上了柯少爺，成了柯家少爺的未婚妻。不久之後，柯少爺意外身亡，寧語搖身一變成了柯掌柜的小妾，且在十六歲那年為柯掌柜生下了一個兒子。」

  「這——」沈寂搖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柯少爺的死原就讓柯太太深受打擊，寧語的處心積慮，更是直接摧垮了她。在寧語的兒子滿百天時，柯太太飲恨自殺，就吊死在寧語在柯家所居住的那棟小樓前。」

  「我從未聽過此事。」

  「不稀奇，因為柯家隱瞞了柯太太真正的死因。」沈清道。

  「柯家既隱瞞了柯太太真正的死因，清兒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因為柯太太是含恨而終，死不瞑目。」沈清道：「柯家是做棺槨生意的，在這些白事兒上，比尋常百姓更為在意。柯太太是自己上吊的，但說她是被活活氣死的，也不為過。柯太太死後，眼睛一直閉不上。為了讓柯太太合眼，寧語曾提出用針線將柯太太的眼睛給封上，可叫她意外的是，柯太太寧可扯破自己的眼皮，也要把那雙眼睛睜的大大的，圓圓的。」

  「柯掌柜找到了你？」

  「是他來求我的。」沈清道：「我原是不想接這單生意的。這柯掌柜為老不尊，辜負亡妻。寧語心懷叵測，諸多算計，理應得些教訓。可稚子無辜，加之為柯太太考慮，不希望她死後枉添罪孽，這才答應幫忙的。」

  「那這寧語——」

  「柯太太死後，寧語便成了柯家實際上的當家人，也是內掌柜。可她的野心，遠不是一個棺槨鋪子就能滿足的。她以增長見識為名，讓柯掌柜送她入了學，隨後又搭上了李家的那條線。她不止與李國良有關係，還與李國良的父親有關係。採薇她，怎麼會跟這個寧語成朋友？」

  「這個我聽我們家採薇說過。」女人道：「採薇說她第一次跟寧語見面，是寧語被人欺負的時候。」

  「被人欺負？」沈清搖頭：「這可不像是寧語的性子。」

  「我娘沒有騙你。」

  採薇比劃著名告訴沈清，她第一次見到寧語，是她在學校里被幾個男同學欺負，那些人還把水澆到她的身上，樣子很是狼狽。採薇告訴沈清，她原是不管閒事的，可寧語眼巴巴地看著她，就像是一隻被嚇到的小兔子，她心中不忍，就遞了一塊兒手帕，讓她擦身上的水漬。

  採薇繼續比劃著名，第二次見寧語，是在畫室里，採薇那時候才知道寧語是她同學，跟她一樣喜歡畫畫。寧語還了她手帕，上面有很好聞的茉莉花香。再後來，她們就慢慢熟悉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