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祭神（8）

  「你說呢？」沈寂冷聲問著。

  「您是跟這位姑娘一起來的？」男人繼續賠笑：「那您老怎麼不說一聲呢，您看看這誤會大的。」

  「為何欺壓她們母女？」沈寂沒有理會男人的話，而是直接問出了沈清剛剛問他的那個問題。

  「沒有欺壓，她們是我的老婆孩子，我怎麼可能欺壓她們呢。我就是多喝了幾杯酒，這腦子糊塗了。」男人說著將手中的捆綁給扔了。

  「不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哎呀，哎呀呀……沈隊長……胳膊，我這胳膊快要斷了。」

  「想起實話怎麼說了嗎？」

  「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我說實話。」男人疼得快要哭了，他怎麼都想不通，這大半夜的，家裡怎麼就來了這兩個凶神惡煞。

  

  「說！」沈寂掰著男人的胳膊未松。

  「我就是不服氣，覺得心裡頭難受。」男人痛的五官都擰到了一起：「這旁人的老婆都是新的，就我，就我找了個沒人要的二茬老婆，這要換了是你，你心裡能痛快嗎？」

  「這老婆是旁人逼著你娶的嗎？」

  「不是！」男人道：「不是旁人逼著我娶的，是我自己沒能耐。我那個時候窮，娶不起老婆，她呢，正好死了老公，我一合計，覺得這買賣還挺划算的，就跟她在一起了。誰知道這女人這麼不爭氣，跟前頭那個生了個丫頭片子不說，還要苦哈哈地供這丫頭上學。」

  男人憤憤地說著：「你們知道這丫頭上一年學要花多少錢嗎？我跟她說過，說丫頭片子，上學沒用。讀書讀得再多，還不是要給別人做老婆。與其把這個錢花在她身上，還不如拿給我用。我尋思著，單是她上學花的錢，就夠給我找兩個小老婆了。」

  「我供我女兒讀書怎麼了？我供我女兒讀書的錢都是我自個兒掙的，是我一針一線幫別人縫補來的。你想找小老婆，你自己出去找錢啊。」女人忍不住出聲：「我雖認不得幾個字，可採薇她爹生前是教書的，他跟我說過，不管男孩兒女孩兒，都得多讀書才行。這讀了書才能長見識，才能從臨江這個小地方走出去看看世界。我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我知道，採薇她爹說得都是對的。」

  「左一個採薇她爹，又一個採薇她爹，她爹走的時候她才多大？她是我養大的，你一口一個她爹她爹的你想做什麼？你把我這個丈夫放到哪兒去了？」男人說完立馬換了一張臉孔：「沈隊長，剛剛她說那話你也聽見了，換了你，你能忍不？」

  「她說的沒錯。」沈寂道：「只有多讀書，多長見識，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遇上像你一樣的男人。」

  「那錢呢？作為兩口子，我說她掙的錢有我的一半，這個總沒錯吧？」

  「錯！不只是錯，且是大錯特錯。」沈寂甩開男人的手：「身為男人，最不應該惦記的就是自己媳婦兒掙的錢。」

  「我——」男人看著沈寂把沒說完的話給咽了下去：「要錢的事情是我的錯，不讓採薇讀書也是我的錯，那生孩子呢？她個不爭氣的，就只給我生了個女兒，她這是要斷了我們家的香火啊。你說我打她有錯嗎？」

  「你們家有什麼香火？」沈寂蹙眉，看著男人：「你住的房子是人家的，你吃的喝的，都是人家打工掙的，就連你的女兒都是人家生的，你要繼承什麼香火？繼承你的好吃懶做，繼承你的無所事事，還是繼承你的死不要臉。」

  「沈隊長，您這話，說的是不是太難聽了點兒，我好歹是個男人。」

  「你也算是個男人？」沈寂掃了他一眼。

  「我——」男人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將反駁的話給塞回了喉嚨里：「是，跟沈隊長比起來，我的確不算是個男人，我沒用，我靠老婆孩子養著我，可我也不是一無是處啊。這些年，要是沒有我給照應著，這個家，它早就不是家了。」

  「要是沒有你，我的採薇也不會——」女人淚眼汪汪地看著男人：「要是沒有你，我的採薇也不會失蹤。我可憐的女兒，至今生死未明。」

  「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過是讓她嫁人而已。」男人咕噥著：「我給她找的那個人家挺好的。」

  「挺好的……你竟然給我說挺好的！」女人朝著男人撲過去，男人躲避不及，被女人在臉上狠狠地抓了幾道。

  「採薇的失蹤跟他有關？」沈清看了眼兀自站著的採薇。

  採薇先是對著沈清搖了搖頭，隨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頭。就在沈清猜測著她所表達的意思時，她腦海中突然多了個聲音。

  「她說她忘了，不記得有這回事兒。」

  是藤藤，是那個在馮家樹穴里趁機鑽進她身體裡的小藤絲。沈清眯眼，像是看到了它在自己血管里伸著懶腰的樣子，於是在心裡問了句：「醒了？」

  「醒了。」藤絲嘟囔著：「自從我的第一個主人差點兒被人紅燒之後，我的每次休眠時間都很短。」

  藤絲舒展著身體：「沒辦法，做個小藤藤太難了，稍不留神，自己的主人就會掛掉。如果不及時尋找新的主人，指不定又被那個阿貓阿狗給撿了去。這要是遇見一隻貓還好，它的要求頂多是幫它逮一條魚。這要是遇到一條狗，沒準兒還得幫它咬人。小藤藤我最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血液了。」

  「乖乖待著，不要隨便發聲。」沈清警告它。

  「知道了，主人辦事兒，小藤藤我絕不隨便插嘴。」

  沈清搖頭，走到男人跟前：「你幫採薇找了婆家？」

  「算是吧。」男人迴避著沈清的目光。

  「算是吧？」

  「是他們主動找上我的。」男人捂著胳膊蹲了下來：「真的，真是他們找上我的。」

  「他們是誰？」

  「是承德賭坊的人。」男人道：「那承德賭坊的老闆叫李承德，他有個兒子叫李國良，那個叫李國良的跟採薇是同一個學校的同學。他看上我們家採薇了，就讓他爹找了人來跟我提親。」

  「李國良？」

  「對對對，就是李國良，比採薇好像高了兩個年紀。」男人解釋著：「這剛開始我也沒同意，我知道那李國良跟他爹一樣，都不是什麼好鳥。這李國良雖然也念書，可我聽賭坊里的人說了，說他念書是掏錢去的，還說那學校的校長是他的小姨夫，他是靠了關係進去的。當然，這些都是聽旁人說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