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石榴（8）

  「太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

  「這裡危險，出了馮府再說。」石榴瞟了眼異化的二太太，跟沈清道：「精魂被她吃了一半，我怕是沒有力量控制這些藤枝了。」

  「有人在幫她。」

  「不，是在控制她。」石榴搖頭：「有人利用了她的偏執，故意把婉兒從上海騙回來，然而當著她的面把婉兒給……她這一生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女兒。眼睜睜看著女兒死在自己面前卻無能為力的這種痛苦，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石榴看了眼二太太：「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那個人，是故意把她變成這個樣子的。」

  「先帶三小姐出去吧！」沈清給沈寂遞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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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燒嗎？」沈寂看著爬了一地的石榴枝。「就算她是個異變的妖物，也不能排除她木的屬性。但凡跟木有關的東西，都怕火。」

  「能燒，但燒不死。」沈清回看著沈寂的眼睛：「石榴樹的根系在地下，只燒上面這些是沒用的。」

  「那就能燒多少是多少。」沈寂道：「你那小紙人還有嗎？」

  「有！」沈清掏出一沓的小紙人來，「它們，撐不了多少時間。」

  剛說完，「轟隆」一聲，馮家宅院裂開，一簇簇的根系從地下鑽了出來。漫天塵土中，沈寂不假思索地護住了沈清。二人隨著地勢的歪斜，撞進一處房間裡。

  因為地裂，房間裡的東西都被震散了。

  「你沒事吧？」沈寂問，言語中帶著連他都沒有察覺到的慌張。

  「沒事兒。」沈清拂開臉前的塵灰：「這是——」

  「馮家的宗祠。」沈寂看著地上散落的牌位：「想不到馮家竟會把宗祠安置在這裡。」

  「大戶人家總有些奇奇怪怪的規矩。」

  「我們家沒有。」沈寂一邊說著，一邊查看房間內的情形：「對於馮家的事，你有何看法。」

  「二太太被控制了。」沈清道：「在她神情癲狂時我看到了一樣東西。」

  「什麼？」

  「符咒。」沈清道：「距離有些遠，看得不太真切，但我瞧著，像是失傳已久的惑心符。」

  「惑心符？」

  「就是迷惑人心智，叫人聽從自己指令辦事的符咒。阿爹說過，這惑心符是異常邪門的符咒，已經消失很多年了。」

  「你會畫嗎？」

  「會，但用不得。」

  「為何？」

  「不知道咒語，無法驅動。」

  「這還需要咒語？」沈寂蹙眉：「我以為畫了就能用呢。」

  「如果真有那麼簡單，我們還學什麼。」沈清白了他一眼：「學個武功還需要心法呢。」

  「是我孤陋寡聞了。」沈寂認錯：「你覺得這幕後之人與禍亂義莊的是同一個嗎？」

  「沈隊長以為呢？」

  「應該是。」沈寂道：「小小的臨江城內不可能蟄伏那麼多的高人。」

  「猜測是沒有意義的，現在最要緊的是從這裡出去，找到馮家的人，尤其是石榴跟馮三小姐。」沈清指著牆後的那道裂縫：「沈隊長你不介意跟我鑽個牆吧。」

  沈寂移步過去，看見後牆因為藤枝的關係裂開了，裂縫大小剛好能容一個人側身通過。

  穿過那道裂縫，就到了馮家前院，而那棵歪斜的石榴樹也映入了二人的眼中。沈清看看眼前的石榴樹，又看看身後的那間祠堂，忽然明白了什麼。她走到馮家那個驚魂未定的老僕人跟前，問他：「這間房是後來有的吧？」

  「是，是後來有的。」老僕人答道：「此處原是個小亭子，四周種了許多二太太喜歡的薔薇花，是供二太太賞花用的。後來三太太進門了，三太太喜歡吃石榴，老爺便尋了許多石榴樹過來，有大的，有小的，有能吃的，也有能看的。」

  僕人抬頭看著那株已經嚴重傾斜的石榴樹：「後來三太太患病，老爺為讓她開心，便叫人移了這株石榴樹回來。可不知怎麼的，自從這株石榴樹被栽到院子裡，這院子就變得不平靜起來。先是有人看見鬼影，緊跟著是聽到老人的哭聲，孩子的嬉笑聲。老爺心中不快，就請了風水先生過來，是先生建議在此處蓋房，且將馮家的列祖列宗都給請了過來。」

  「你可知你們家老爺祖上是做什麼的？」

  「知道。」老僕人點頭：「我們家族長只做兩件事，殺豬的和砍頭的。」

  「難怪能鎮得住這株石榴樹，馮家祖上不光戾氣重，殺伐也重。」沈清指著院落的入口：「季風，你先帶他們出去，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安置他們。」

  「這什麼地方安全啊。」

  「你們那兒就挺安全的。」

  「我們那兒？」季風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腳下踩著的土地。

  「警局，你帶這些人先回警局吧。」沈寂接過話去：「馮饒應該在外面，他知道輕重，會幫你把這些人送到警局的。」

  「那隊長你們呢？你們不走嗎？」

  「二太太還在呢，總得想辦法滅了吧！」看著不斷吸取藤枝力量的馮二太太，沈寂往身後的牆上一靠，抽出一根煙來點上。

  「隊……隊長，你要……」季風指著已經比圍牆高的馮二太太：「這……隊長你要怎麼滅了她啊。」

  「沈掌柜的會有辦法的。」沈寂瞄了一眼，把壓力給到了沈清身上。

  沈清還未張嘴，原本明亮的天色就黯淡了下來。風停了，蠕動著的藤枝也進入了蟄伏狀態，四周靜寂無聲，像極了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每個人的呼吸都屏住了，尤其是馮家那些剛剛死裡逃生的僕人，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

  沈清四處看著，目光不其然地與沈寂落到了一起。

  「你也感覺到了？」

  「嗯！」

  「出不去了。」沈清慢慢蹲下來，摸了摸地上的藤枝：「小心點兒，不要驚動這些藤枝。一個挨著一個，先回那間屋子。」

  待所有人進入裂縫之後，沈清將一張符咒貼在了裂縫處，並叫季風小心看守：「記住，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去，更不要將這張符咒給撕下來。」

  季風點點頭，卻又禁不住問了句：「我能聽到什麼聲音？」

  「任何聲音，也許是你心底最害怕的聲音，也許是你最渴望的聲音。」沈清看著季風的眼睛，沒想到後者「噗嗤」一聲笑了。

  「沈掌柜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季風盤腿坐在地上：「你放心吧，你說的那個兩個聲音對我都沒用。我最害怕的是我媽叫我起床的聲音，那叫一個恐怖。我最渴望的是我媽叫我吃飯的聲音，尤其是吃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