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他在哪兒？

  那段時間周徐也白天根本無法出門，晚上他也不敢睡覺，隔著一扇門，他每晚都守在周母房間門口，他往兩人手上套了手環，中間拉著根長線，他怕周母在他睡著時候跳樓。

  苦嗎？

  仔細想想，周徐也也不知道自己那段時間是怎麼挺過來的，但是任何人問起，他都是淡淡的說，「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做，只是一天天的把日子往前過。」

  

  往前過，總會好的。

  時間總算沖淡些傷痛，再提到周父時，周母的反應不再那麼激烈，只是會想起兩人的從前，然後說道，「周安德啊，他好啊他很好，他對我和兒子都很好。」

  說完她就不說了，因為她每次都會忘記要說什麼，記得之前一直有種傳言說人會選擇性的忘記痛苦的記憶，對於周母來說，周父的離世就是她最不願意回想起的。

  也許她記憶模糊了，也許是她壓在心裡不願意說。

  日子一天天的總算是好過起來。

  周徐也這個人性格好，模樣出眾，能力強，到哪兒也招人注意，所以一些技術師父都很願意帶他，他謙卑好學，那一眾人不嫌他年輕，都願意跟他相處。

  一起共事時間久了，他們不止是工作上的夥伴，也當成了生活中的朋友，平時吃飯都會喊他一起，因為家裡有周母的原因，周徐也每次都是算著次數，拒絕幾次後就會應一次，他每次去了都會不吭聲的買了單。

  這是他做事的性格，從別人那兒拿東西，總得有感謝的表示吧。

  也就是因為這個，他越來越吃得開。

  有次晚上一起去吃飯，他們吃得高興，桌上沒酒了，周徐也收了手機起身，「我去買。」

  便利店在巷子的拐角處，少年的身影上台階，進店。

  他從裡面拎了幾瓶啤酒，又拿了包煙，一起結帳。

  少年個子高，身形窄瘦，他嘴裡咬了根煙，把煙包揣進褲兜，拿了啤酒出店，剛走到巷子口，迎面走來的人模樣略熟悉，擦肩而過，周徐也頓步，轉頭看。

  他看見了謝成雙。

  啤酒瓶就這麼碎在地上，一番撕扯，喝上酒的中年男人還是不敵少年的力量，被狠狠摁在了牆上，謝成雙喘著粗氣，借著頭頂的燈看清了少年的臉，之間見過的幾次兩人都對彼此印象深刻。

  他心裡一橫，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個雜種，找老子都找到這兒來了？」

  周徐也扯唇不屑的笑，「你還挺能跑，沒想到是躲這兒了。」

  謝成雙掙扎，沒能掙脫，又不甘心的混著髒字罵他，周徐也全當聽不見，沒跟這爛人計較，又使了幾分力氣壓他，「自己犯的事兒自己承擔，別給別人惹麻煩。」

  「我給誰惹麻煩了？」謝成雙一呲牙就露出黑黃的牙齒，煙味酒味的混到一起很難聞，他心中有了幾分猜測，「老子怎麼樣關你什麼事兒？你替誰打抱不平呢？許念禾……」

  這個名字一出口，語氣帶著輕蔑和難掩的不舒服，周徐也沒再掩情緒，長腿直接踹到他身上，踹了好幾腳，直到那個中年男人癱軟在牆根沒法說話後，他才從褲兜里掏手機，報了警。

  ——

  謝成雙自從犯事兒後跑了有大半年，現在在B市被抓獲，B市的警方配合移交給寧溪的警局，然後就是通知受害人，通知家屬，刑事立案。

  他這半年跑了全國不少地方，連許母也沒能知道他的消息，所以收到警方通知後，許母跟許父第一時間趕往了警局，做了調查筆錄，還有其他一系列事情。

  直到深夜，警方才差不多把工作收尾。

  在核對筆錄時，許母沒走遠，聽見他們討論說了句還有其他證人，但是今天過不來，他約的是改天時間，周母把這話聽進去，臨走時問了門口的那個工作人員，知道了具體日期。

  再去警局的那天，正好趕上許念禾他們高三的放半天假，因為三模剛考完，學校終於鬆口給了休息時間，家裡就她一個人，許母走時把她帶上了。

  許念禾穿著條淡色裙子，中規中矩的長度，長發披散腦後，頭上有一個白色發箍，她跟著許母進警局，來之前她才剛知道謝成雙被抓的消息，跟許母擔憂不同，少女反而鬆了口氣。

  許念禾細細的眉輕皺然後鬆開，心底一點慶幸，還有些雀躍，但是不敢表現出來。

  這次進來跟上次一樣，先是核實了身份，然後是等待，輪到他們的案子時，有人帶他們去了裡面的房間，暫時是見不到謝成雙，許母請求了好幾次都沒成功，程序不合法，沒有這項申請規定。

  簽了必要的手續單，許母沒走，問到上次那個證人的事情，警方給了記錄單，「今天上午來了，剛在裡面做完筆錄。」

  許母看簽字人，看見了名字。

  旁邊的許念禾也看見了，杏眸微瞪，詫異的不敢相信。

  上面是少年的好看字跡——周徐也。

  許母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但記不清楚，轉頭問，「念念，這個是不是你們班什麼同學？」

  許念禾心跳了兩下，搖頭否認，「不是，不知道。」

  這個名字周母只聽過一兩次，但是不確定，見她否認了，也沒再問，簽完單子後還有其他事情，許母跟著出去，囑咐許念禾在大廳等她，但是她一走，少女就沖回剛才的位置。

  許念禾雙手抓上桌沿，語氣有些急，「他現在在哪兒？」

  被問的人也不知道，猶豫的猜測到，「應該走了吧，做完筆錄就沒什麼事兒了。」

  許念禾轉頭望了一圈，走廊里都是不認識的人，大廳的座椅上也是陌生人，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心跳平靜，失落感瞬間湧來。

  許念禾抿抿唇，「您有他的聯繫方式嗎？」

  「這個是我們工作的保密範圍。」

  「那……」

  許念禾不甘心，但她還沒問完，有個警務人員過來，把手上東西一放，跟另一個人說，「他好像把身份證落這兒了，你聯繫一下。」

  說話的人剛準備離開，卻忽然看向許念禾身後，提高了聲音，「你是不是回來找身份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