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四歲那年

  她找了個機會上洗手間，再沒回去。

  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

  街道上也很熱鬧，姜悠買了一根糖葫蘆，坐到了旁邊的廣場上，給姜司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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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悠：你考不考慮逃跑？】

  【姜司：早出來了】

  【姜悠：在哪兒？】

  【姜司：小舒這兒】

  姜悠哦了一聲，沒有再問，吃完糖葫蘆，走到路邊攔車。

  她去找陸景堯。

  因為沒提前打招呼的原因，陸景堯又起身給她煮餃子，姜悠坐到餐桌旁邊，陸爺爺看見她很喜愛，把旁邊半碗熱騰騰的餃子推到她面前，「你先吃這些。」

  「好。」

  姜悠低頭聞了一下，很香，她也不客氣的從旁邊拿筷子，蘸著一小碟醋，吃起來。

  陸景堯撈新的一盤餃子時，姜悠已經快把之前的都吃完了，他轉身看見，臉上有些笑意，「早上也沒吃飯？」

  姜悠嘴裡咬著東西，只能點頭。

  見她吃得香，陸爺爺停了筷子，看她的目光越發喜愛，「吃，管夠，能吃的孩子有福氣。」

  「悠悠，你爸媽今天是不是不在家？」陸爺爺隨口問了句，其實是關心她中午沒飯吃。

  姜悠聽著筷子一頓，借著嘴裡還咬著東西的緣故，含糊的嗯了一聲。

  她還沒抬頭，桌子放了一盤新的餃子，陸景堯剛端過來，他給姜悠面前放了放，「這個是蝦仁餡兒的。」

  陸景堯坐到陸爺爺旁邊，往他碗裡夾了幾個餃子，「您也吃吧，冰箱裡還有。」

  陸爺爺嘗了一口，點頭，「這個餡兒的確實不錯。」

  話題被轉移，姜悠心裡的石頭慢慢落地。

  吃完飯後，陸景堯洗碗，院子裡暖洋洋的，曬了會兒太陽，陸爺爺從躺椅上坐起來，「丫頭，你想不想看景堯小時候的照片？」

  姜悠剛被太陽曬出來的困意消散，扣好懷裡的保溫杯，她點點頭。

  跟著陸爺爺進屋，他在一個玻璃櫃裡找出一本厚相冊，相冊表皮看起來有些久，使用日期已經很長了。

  「丫頭，你坐。」

  陸爺爺走過來，和她一起坐到了沙發上。

  放開相冊的第一頁，姜悠看到是一個光著身子的小屁孩兒，表情嚴肅，仿佛無論拍照的人怎麼逗，他都不會笑。

  陸爺爺指著這張照片，開始陷入回憶，「景堯小時候學會翻身走路的時間都很早，這才幾個月大，他已經能坐的很穩了。」

  姜悠看著照片，忍不住笑。「他小時候就不愛笑嗎？拍照都這麼嚴肅。」

  陸爺爺摸了摸照片上的人，「我記得那天，沒人照顧他，他自己爬到床邊摔下去了，抱上來後也不哭，就是這個表情，自己坐了一下午。」

  姜悠彎了彎嘴角。

  陸爺爺往後又翻了幾頁，姜悠看到一張照片，小小的陸景堯穿著白襯衫，站在一排小朋友的中間，兩條胳膊規矩的緊貼褲縫，一張小臉已經有些帥氣，只是稚嫩感居多。

  「這是六歲那年，他參加象棋比賽，得了第一名時的照片。」陸爺爺有些懷念，「當時其他獲獎的小朋友都是舉著獎盃，高興的又蹦又跳，他卻很安靜，當時那些家長都覺得他太沉穩了，甚至有些成熟。」

  「結果回來的那天晚上，他抱著獎盃睡了一晚上。」陸爺爺失笑，頓了一下，他看姜悠，「丫頭，他跟你講了家裡的事情了嗎？」

  姜悠抿唇，接話，「我知道一些。」

  「嗯。」陸爺爺又翻了翻相冊，「其實四歲之前，他也很活潑，就和平常的小孩兒一樣，會吵會鬧，有時候你看不著他，他都有可能爬樹掏鳥窩去。」

  「你發現了以後，他就會沖你笑，故意耍賴。」

  「但是四歲那年，他爸生病，他媽媽離婚後離開了家，他年紀小，但是心思也很多，悶在心裡不吭聲，當時也沒人顧得上他。」

  「從那天開始，將近兩年，他幾乎沒有開口說過話，也不和別人玩，我就教他象棋，他學的很快，六歲就開始參加比賽了。」

  「後來上了小學，他才又開始和別人交流，但是性子變化很大，很安靜話很少，更多時候喜歡一個人。」

  姜悠沉默著，認真聽他說話。

  「他幾乎沒什麼朋友，什麼時候都是一個人。」陸爺爺摘下老花鏡，擦了擦鏡片，「這就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地方，我這把老骨頭，如果哪天去世了，他就真的只是一個人了。」

  姜悠喉頭哽咽，伸手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您放心，他現在很好的，不只有我們，還有很多人喜歡他陪著他。」

  「以後也會越來越好的，所有的都會變好。」

  所有的一切。

  ……

  寒假開學前幾天，兩人返校。

  這個學期，姜悠很忙，忙著考各種證書，過各種級。但她還是每周末都會抽空拉著陸景堯，一起去沈教授家裡吃飯。

  她心裡考慮的不僅是，想讓兩位老教授紓解對已故兒子的思念，更多的是想讓陸景堯能體會到這些來自家裡的溫暖。

  四月漸漸回暖。

  衣服也該換季了，這周六下午姜悠陪文可君逛街，沈國華帶著陸景堯去了趟省物理研究所，回來時順便把她們接上一起回家，四個人吃了一頓飯。

  再回學校時，時間有些晚，將近十點多。

  姜悠大衣里藏著陸景堯給她買的烤紅薯，周身還有些冷氣，她把圍巾摘下掛好，又低頭換鞋。

  然後才把半個烤紅薯拿出來，剛才經過一樓時，她把另一半分享給了宿管阿姨。

  姜悠扯開塑膠袋，剛咬了一小口熱烘烘的烤紅薯，就見蘇蘇一臉沮喪的表情，從陽台處回來，她手上還拿著手機。

  「吵架了？」她問。

  這段時間，蘇蘇和齊磊的感情很不穩定，冷戰了一個星期，基本每三天都會有一通長達兩個小時的電話。

  宿舍的女生們起初有些擔心，後來都差不多習慣了。

  蘇蘇點點頭，靠她肩膀上。

  「為什麼你的弟弟會給你買烤紅薯，我的弟弟就只會跟我吵架？」

  姜悠被她逗笑，把紅薯拿到她面前，「吃嗎？」

  「沒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