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我現在想吻你
2024-06-01 16:24:37
作者: 希水
他的話音剛落。
窗戶突然被狂風砸得砰砰作響,剛才晴空萬里的天氣驟然巨變。
要下雨了。
溫清韻心跳頓了頓。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戶上,她聽見姜遠說,「下來吧,我知道你現在心裡難受。」
溫清韻呼吸一滯,她下意識往窗戶外看。
視線在剎那間頓住。
鬆軟雪地上,姜遠穿著件黑色大衣,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一棵柏樹一樣,立在搖曳的風中,雪從樹梢上不停墜落,落在他寬廣的肩部上,倏地——
似是有心靈感應一般,他抬起漆黑的眉眼,握著手機,就這麼同她視線撞上。
他眉眼鬆了下,唇動了動。
他說,「如果你想要從上一段感情走出來,可以考慮一下我。」
溫清韻視線顫了一下,猛地伸手,將窗簾拉了上去,胸口起伏地厲害,她低聲說了句,「我們不合適。」
姜遠也不催促她立馬給自己一個答覆,只說了句,「那我先用大哥的身份和你相處。」
頓了一下,他又說,「我已經請了護工過來照顧姜旭,姜萌萌這邊,我和孟遠暫時會帶著。」
溫清韻睫毛顫了顫,說了句,「那挺好。」
姜遠語氣很平靜,「如果你現在想回梔城,我可以送你回去,或者讓我的司機送你回去。」
溫清韻握著手機的力度不自覺收緊了幾分。
姜遠很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溫清韻的咽喉都酸地厲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腦子裡有兩個不同的聲音在打架。
一個聲音說:溫清韻,你離開這裡吧,然後頭也不回地收拾行李,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地退出姜旭的世界,反正他已經背叛了你,他不管是變成植物人,還是醒來,都跟你沒有關係了。
可又有另一個聲音在說:如果姜旭真的醒不來了呢?
眼底突然湧上一陣濕意。
溫清韻的腦子很亂。
她突然有點害怕姜旭真的醒不來了。
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以成為植物人,在病床上渾噩度日?
可只要一想起那些同他一起度過的甜蜜回憶,她就心如刀割,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的世界裡,不允許背叛。
她不想要去同情一個背叛者。
「姜遠……」溫清韻突然哽咽著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原來愛情這麼讓人痛苦。
既想要他好,又想要他不好。
溫清韻跌坐在床邊,那些壓抑許久的情緒瀕臨崩潰,終於在此刻釋放出來,冰冷的淚一滴一滴地往下砸,碎在她白皙脆弱的手背上,她連呼吸都在疼。
不知過了多久。
溫清韻才猛然從這場發泄的情緒里回過神來,她驚覺自己居然在跟姜遠打電話時,不顧形象地哭了起來。
她動了動赤紅的眼,正要點開微信給姜遠道歉。
視線再一次頓住。
他沒有掛電話。
通話一直在繼續。
似乎是聽到她這邊沒有哭聲了,他才語氣很慢地說了一句,「舒服了?」
溫清韻心頭一顫,她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說了句,「謝謝你。」
姜遠低聲說,「我尊重你的所有選擇。」
-
孟遠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耳邊的風很大。
吹地他的腦袋很疼。
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快點找到醫生,救救唐茜。
姜萌萌不能沒有媽媽。
他也不能沒有唐茜。
他抱著唐茜,沖向急診科。
倏地,他感覺到脖子上的手似乎動了一下。
下一秒,唐茜的那雙手用力地圈上了他的脖子,眼睛睜開來,眉眼裡是亮晶晶的笑意,她笑得惡劣,「你這個笨蛋,我假暈你也看不出來?」
孟遠的呼吸頓住,他漆黑的瞳孔落在她狡黠的眸子上。
此時此刻,他的心臟似乎被人用力地摁住。
理智一點點回籠。
孟遠突然想起被他丟在病房的林粒芝。
他的臉色變得慘白,抱著唐茜的手腕不自覺收緊,說出口的話也染上了一點慍意,「為什麼要騙我?」
唐茜鴉羽似的睫毛顫了顫,眸中閃過很淺的訝異。
她完全沒有想到,孟遠居然凶了她。
這是過去這麼多年裡,從未有過的局面。
這些年,他一直愛她,寵她。
從來都是,只要她招招手,他就會像一頭小狗一樣,搖搖尾巴向她奔過來。
唐茜早就習慣了他對自己好,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她眼圈一紅,「你為什麼要凶我?」
她還是這樣。
無論做什麼表情,都美地驚心動魄。
只要她眼圈一紅,孟遠的心底就會沒由來地難受。
只要她一哭,他就想要把全世界都給她。
孟遠的腦海里又驟然閃過林粒芝那雙通紅的眼睛,心裡突然一陣針扎的難受。
他難受地閉上眼睛,胸口堵地慌。
他做不到繼續質問唐茜這麼做的原因。
一直以來,她就應該是自由自在的夜鶯。
而他就是那棵為她遮風擋雨的樹。
孟遠覺得自己真他媽的噁心。
他已經和林粒芝在一起了。
他不該去保護別的女人。
可唐茜是他喜歡了那麼多年的女人。
「唐茜。」孟遠睜開眼睛,漆黑深長的眼裡壓著濃重的情緒。
唐茜的心一跳。
她突然有一種預感。
他們之間那種微妙的平衡,終於要崩塌了。
她忽然鼻頭一酸,很委屈地說了句,「我心裡不知道為什麼他媽的很難受。」
醫院冷白的光打在她那張瓷白到楚楚可憐的臉上。
她那樣破碎。
那樣脆弱。
那樣不能沒有他。
孟遠的心抽了一下。
他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淚水。
像是很多年前那樣。
只要她一受委屈,只要她一在姜旭那裡吃癟,她就會來找他要安慰。
他們就像密不可分的影子愛人。
她不會光明正大地愛他。
因為她的心底有姜旭。
他也不會光明正大地愛她。
因為他生長於腐爛的,只有權利和欲望的孟家。
懷裡的女人突然用力地圈住他,指尖摩挲過他修長的脖頸。
她水紅的唇動了動,吐出一句話來,呼出的溫度幾乎要讓孟遠整顆心臟都灼燒起來。
她說,「孟遠,我現在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