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愚昧
2024-06-01 16:03:27
作者: 芝士可可
溫魚試探道:「這些事,您是怎麼知道的?」
按理來說,拍喜這種舊俗實際上早就被明令禁止了,有些東西也的確是屢禁不止,但是既然還敢幹這種事,就代表著一定是非常落後的地方,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大的膽子。
管家嘆了口氣,說:「是半年前,有一家人路過我們這,他們看起來衣衫襤褸,可憐極了,我便收留了他們兩天,問及他們為什麼要從家鄉里出來,那一家人有老有少,一般到這個年紀的人,不會再從家鄉出來了,結果一問才知道,他們家的兒媳婦,因為拍喜死了,結果死了之後才發現,其實兒媳婦已然懷上孕了。」
溫魚挑了挑眉。
「所以那一家人就埋怨村裡的人那些人,說是他們下手沒有輕重,才把兒媳婦給打死了的,村裡的人也不甘示弱,但到底他們家裡人少,打不過別人,就只好逃了出來。」
管家一攤手,「說來也怪,那兒媳婦其實並不是不能生,只是前頭三個都是女兒罷了。
說不定那一家人回去之後就後悔,想著被活活打死了的那個會不會是個男孩呢。
人嘛,不就是這樣。
「那……裹足跟我們認識里的裹足,是一個東西嗎?」不知道為什麼,溫魚總覺得如果單純只是把腳裹成三寸金蓮那種,似乎不值得特意被列出來。
管家吹捧道:「姑娘好聰明。」
管家繼續說:「自然不是單純的裹足,單純的裹足,是指的用布將姑娘的雙腳緊緊纏裹,讓它畸形變小,從小開始纏足,一直成年了,也差不多定型了,這樣的雖然走路十分艱難,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走路,但他們的裹足,指的是將腳自腳踝處砍掉,然後在腳踝處裹上布條,長此以往,傷口腐爛,不良於行。」
溫魚驚了。
「這……這樣裹足,也是他們那裡,懲罰的一種?」
管家點了點頭,說:「具體的我不清楚,也只是聽那些從利州來的人提過幾句,只是那地方大,多是村子,每個村子的習俗還不一樣,所以要具體說個原因出來,我也說不清。」
利州……周川要上告,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些事情?
只是這個別院的位置離利州還是有一定的距離,他們也不知道周川是哪個村子裡出來的,管家也不一定知道,但雖然這樣,溫魚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問道:「有沒有過一個年輕男人,大概兩個月前,經過這裡?」
管家回憶了一下,無奈道:「還真沒有,只有試圖在我們這借宿的人,我才會有印象,而我們也從來不會讓人到別院裡來的,都只是在外面的棚屋裡借住個一兩日罷了。」
說著說著,管家眼睛忽然一亮,「要說什麼年輕男人,我的確是沒見過,但是這兩個月以來,從利州往京城方向去的人明顯增加了,說來也不怕笑話,這別院雖然清幽舒適,但平常也的確是有點無聊的,平常一年到頭都不會有幾個人從利州去京城的,最近不一樣,我已經看見三四撥人了,而且都是年輕男子。」
這就有些不對了。
溫魚心裡已經有了些盤算,此時卻並沒有當著管家的面多說什麼,管家畢竟只是個別院管家而已,更多的事情也只是道聽途說,總不能造謠什麼,後來又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話,就先行回去了。
管家走後,雨又大了些,看來是徹底釣不到什麼魚了,眾人打道回府,溫魚吃了點飯之後,回去睡了一覺,別院裡有個小書房,裡頭有不少的古籍,她點著燈看了許久,果然看見了拍喜之說,和管家說的也差不多,但在一些地方,拍喜其實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殺人手法。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法不責眾的道理,而男人如果認為自己的妻子不孕不育,或是生不出男孩,那麼他們就會想辦法殺掉妻子,光明正大的殺人當然不行,不一定能一次殺掉不說,萬一惹來了官府的人,還會坐罪,所以他們就會想辦法,請來自己的親族兄弟,借拍喜之名,殺死妻子。
因為被打的皮開肉綻流血不止的人並不是當時死亡,外人看了也只會覺得這拍喜似乎下的手有點重了,至於妻子被打得奄奄一息之後,終日都是殘羹冷炙,也沒有大夫來治療傷口,命長一點的能挺上半個月,短的,一兩天就死了。
這時候,丈夫家再說是妻子沒有福,承受不了拍喜的福氣才死的。
除了拍喜之外,管家說的那種砍掉腳掌的「裹腳」倒是沒有找到,但找到了另一種類似的習俗——活祭。
所謂活祭,倒是很常見,這東西自古就有,並且需要活祭的理由千奇百怪,村莊裡沒有兒子降生,便活祭一個未嫁的姑娘,村莊裡連續幾年不下雨,就獻祭姑娘給龍王,村莊裡發大水,就獻祭姑娘給河神,反正總有個什麼理由,反正被獻祭的不是姑娘家就是孩童。
這個古籍上記載的活祭卻不太一樣,這裡獻祭的是姑娘,可又不是姑娘。
這裡獻祭的,是新娘。
古籍上記載,村落不安,作物收成不好,最主要的是村子裡的出生人口太少了,他們便認為是村子裡成婚的姑娘命道不好,既然命道不好,就要以火改命。
說人話就是,在姑娘即將嫁入夫家的前一天,弄個祭祀的台子,把人架到火上燒一下,要是活了,那就表明是個身體強壯的有福之人,如果死了,那就表明這姑娘的確是沒有福氣,不適合生育。
只能說真的是非常離譜。
但會不會,真的和周川的死有關係?
溫魚思襯著,書房的門被敲響了,顧宴站在門口,淡淡道:「該回去了。」
「哦好。」溫魚這本書也差不多看完了,她站起身來,將古籍放了回去,和顧宴一起往房間處走去,此時正是晚上,屋檐上掛著的燈籠被風吹得晃晃悠悠,映得兩人的身形明明滅滅。
溫魚忽然問道:「這些舊俗,你清楚嗎?」
她把古籍上記載的幾種舊俗都說了。
顧宴道:「雖然朝中已然禁止,但抵不住人的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