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毒死

  他想起來，向芙剛出生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會甜甜的叫他爹爹，不小心摔疼了也是會哭的，直到她和向蟬越來越像，長得像，性格也像，她越來越沉默冷酷了，說話做事，也總是帶著令人恐懼的尖酸。

  但最令他害怕的是，她知道很多事情，她知道父母這種畸形的夫妻關係背後的種種，她也知道身為父親，身為丈夫的他有多不堪。

  他一直都認為，只要是男人，就會有三妻四妾的念想，哪怕是入贅也不例外，更何況當初談婚論嫁的時候，也沒說入贅的郎君不能納妾啊，當然，他靠著向家吃吃穿，不敢明著做這些事，只敢趁著向蟬不在的時候去逛一逛青樓。

  甚至就連逛青樓這種男人最常做的事情，他也是只能偷偷的做，其實他覺得說不定向蟬是知道這些事的，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在意罷了，但那時候年紀還小的向芙，表面上什麼也沒說，卻在他從青樓回來的早上，譏諷了他一頓。

  這可是他的親生女兒！

  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向芙每次的話語卻也越來越尖酸，一開始的時候他也很憤怒，但是時間長了，他也漸漸的原來越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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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並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把日子過成這個樣子，這個世上入贅的男子並不少，怎麼別人就不像自己活的這般憋屈？就連上青樓，那也是正正噹噹的事情，向蟬也就算了，怎麼向芙也敢對他頤指氣使，挑鼻子挑眼！

  這時，他的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他擦了擦淚漬，揚聲問道：「誰？」

  「我要銀子。」

  「什麼？」他沒聽清楚外面的人在說什麼，只是聽了出來，外面的人正是他的女兒向芙。

  他在地上蹲的太久，有些腿軟了，站起身時便慢了一些，外面的女兒聽不見他的回答，誤解成了他不肯給錢，聲音一下子就變得惡狠狠的，說：「你不肯給銀子我就把你的事情都抖出去。」

  陳俊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特別難看，「你個孽畜！」

  門外的向芙笑得更開心，她咯咯的笑起來，緊接著便一腳把門踹開了，門內站著的，是驚慌無措的他。

  「銀子全都在你娘那呢，你問我有什麼用？」陳俊無能狂怒。

  向芙理直氣壯，「我娘都死了啊，死了的人，我去哪裡問銀子？」

  陳俊氣的發抖，「那可是你親娘！」

  向芙卻忽然笑出了聲，「我親娘？真的是我親娘嗎？」

  陳俊仿佛變成了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鴨，那一刻，他發覺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自己女兒的面前，他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剩下，身為一個男人，空有一個丈夫、父親的名頭卻沒有半點威嚴……

  陳俊勉強喘了口氣，說：「官府的人今天還跟我問了你，估計會讓你過去問話，你記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

  向芙隨意點了點頭，接著將手往前一攤，「銀子。」

  討債鬼！

  陳俊只能在心中暗罵，最後還是無奈的拿出荷包，把銀子掏給了她，向芙拿了銀子，臉上才總算是有了點笑模樣，甚至還難得規矩的行了個禮，才轉身離開。

  可今天大概就是時運不濟，陳俊是怎麼也忍不住，他低聲罵道：「討債鬼！」

  話音方落，那邊原本已經走遠了的向芙聽了這話，又二話不說上前來，「啪——」地一個耳光就打在了他的臉上，陳俊整個人都怔楞在那裡，他訥訥的盯著向芙，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直衝著腦袋去了，他捂著臉，感覺全身的皮膚都漲得通紅，太陽穴都突突地疼，「你幹什麼？！」

  子女竟敢毆打父母上親，是大不敬的罪過，但向芙臉上沒半點恐懼，她隨了向蟬，皮膚很白淨、小嘴，小眼睛，並不如向蟬漂亮，身高也不高，但光是站在那裡時，就顯得特別凶。

  「你說什麼？」她厲聲罵道。

  「我……我沒說什麼……」陳俊慫的飛快。

  「呵，你能什麼都不說？」向芙翻了個白眼，語調里是呼之欲出的嫌棄，「我還不了解你？如果不是你和官府提起我，怎麼可能會有人想起我來？姓陳的，你憑什麼是我爹啊，你懦弱又膽小，貪婪又縱慾，我到底是倒了什麼霉，才會有一個這樣的父親？怎麼死的不是你呢？」

  「我…我…」他胸膛起伏，可是到最後，卻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到底怎樣才能讓這個孽障害怕起來，才能讓她意識到誰才是這個家的主心骨！誰是她爹！

  向芙譏諷的看了他一眼，但什麼也沒聽見他說，便真的轉身走了。

  ……

  溫魚這時候才有空騰出手來，去仔細的驗向蟬的屍體。

  她是胸口正中一刀，兇器還插在身上呢，溫魚將那刀放在一邊，恰好這時顧宴進來了。

  顧宴道：「聽說又有案子了？」

  溫魚也沒抬頭，應了聲，「是這樣，剛才死者的丈夫已經來過了，但我看他態度怪怪的，等我把屍體驗完了走一趟向家，不過要偷偷的去，我覺得直接問肯定什麼也問不出來。」

  對她的能力，顧宴自然是放心的，他走到屍體旁邊，卻是挑了挑眉，「向家掌事？」

  溫魚這才抬頭，「你認識她？」

  顧宴搖了搖頭，「稱不上認識，但全京城唯獨向家是女掌事，便對此人印象深刻罷了。」

  溫魚掰開向蟬的嘴，隨即就是一愣，她居然聞到一股非常刺激的味道。

  顧宴還在說：「此人性情有些古怪，但傳言行事風格潑辣……」他話音還未落，就見溫魚拿著兩把解剖刀，只聽「嗞——」地一聲，血流了出來。

  顧宴：「……？」

  溫魚將死者的喉嚨打開之後，道：「咽喉部明顯灼燒，眼結膜輕微充血，面色發青，鼻及口腔黏膜充血、水腫……她的死因有點複雜，她是服用了砒霜後，同時被人一刀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