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留一線

  江湖此刻的表情太好懂，看著他這樣，顧茉莉一直緊繃著的心，倒是放鬆了不少。

  因為擔心隔牆有耳，顧茉莉也沒和江湖多解釋，只是朝他安撫的笑了笑。

  而看著顧茉莉的笑，江湖也回了一個略顯憨厚的笑。

  沒過多久，王管事很快就把酒坊的幾個小管事給找來。

  酒坊的小管事一共有五人，有負責採購原料的，也有負責酒水售賣和工人管理的。

  五人中最重要的還是負責酒水產出的，也就是直接和大師傅們溝通，確保每次出酒都不會出錯的人。

  這五人一到，等著王管事把事情一說，幾乎瞬間就遭到其中兩人的反對。

  「王哥你怎麼幫著外人欺負我們酒坊自己人？」說著話，這人瞥了眼顧茉莉，而後意味深長的道：「一個丫頭片子，也值當你這麼費心？」

  這人話音剛落，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人立刻緊跟著道：「就是，那秦霖明年不就不來了嗎？再說他現在不也沒什麼事嗎？」

  倆人說話難聽，不僅不把顧茉莉放在眼裡，就是對王管事也沒多少尊重。

  

  平日裡王管事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為了酒坊安寧也沒多在意。

  可如今被顧茉莉『原來你是這樣的管事』的眼神一看，他就多少有些磨不開面子。

  想他老王，可是這酒坊最大的管事！

  但手底下的人，也太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這麼一想，早就打定主意的王管事立刻就沉著臉開口道：「你們亂說什麼！人家秦霖家人講理，只是要打回去，就像你說的，這手腳斷了又不是不能治，汪家兄弟最後不也會和秦霖一樣沒事嗎？」

  「他們把人秦霖手腳打斷，現在秦霖家人也把他們手腳打斷，這事說破天也沒問題！」

  王管事這話一落，之前開口的兩個小管事估計也看出了王管事已經打定主意，第一個開口的小管事立刻出聲道：「實在不行讓汪家兄弟賠銀子，秦霖花費多少，就讓他們賠多少，打回去實在沒必要。」

  這人說著話，眼神還一個勁的往顧茉莉和江湖身上看。

  他記得秦霖家也不富裕，有了這筆銀子，想來日子也會好過些。

  隨著這人話音落下，剛才開口的另一人也跟著點頭道：「對對對，讓汪家兄弟賠銀子，大不了就多賠一點。」

  王管事聽著這些話沒出聲，而是看向顧茉莉。

  其他幾位小管事一看他的眼神，心中雖然驚訝，可也紛紛將目光落向顧茉莉。

  察覺到眾人眼神，顧茉莉神色不變，可卻搖頭道：「今年秋天小女剛和寧舉人還有呂家一道兒做了點小生意，所以這銀子，小女還有一些。」

  顧茉莉這話一出，另外三個原本還在疑惑王管事為何會幫她的小管事，立刻看向王管事，用眼神詢問到底怎麼回事。

  等著得到王管事的眼神確認，這幾個小管事也紛紛開了口。

  「其實，硬要說起來，秦霖家人的這個要求也不過分。」

  「是啊，我們一直不都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嗎？如今汪家兄弟『平白無故』打斷人家秦霖的手臂和腿，人家秦霖家人講理，來找我們評理，我覺得我們應該公平一些。」

  「老牛說的沒錯！自從汪叔去世後，汪家兄弟整天不好好幹活，不是訓這個就是罵那個，秦霖是汪叔最得意的徒弟，原本我也是屬意他來做大師傅的。」

  「可是人家早就和我透露明年不來酒坊了，說是他在府城朱家給老夫人做丫鬟的外甥女回來了，他也存夠銀子，要回去讓他外甥女給他養老。」

  如今開口的這位從一進門得知顧茉莉的身份後對顧茉莉就很和善，這會兒他看著顧茉莉，耐心詢問道：「你就是秦霖的外甥女吧？」

  等著顧茉莉點了頭，這人才又繼續道：「怪不得秦霖不願意成親，說以後你會給他養老。瞧瞧，到底是伺候過朱家老夫人的，就是比我家的皮丫頭看著聰明。」

  這人的話雖然多，但他話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卻不少。

  聽著他的話，顧茉莉也多看了他兩眼，將他的五官特徵記在心裡。

  那些原本還幫著汪家兄弟開口的兩個小管事一聽這人的話，立刻也明白了王管事為何會同意顧茉莉的提議。

  這些人現在心裡就一個想法，『真看不出來，這小丫頭還是個有來歷的』。

  只是，這小丫頭到底只是小丫頭，報復個人，還非要占個理。

  其實這事，秦霖家人真要直接打上汪家，他們知道後也不能說什麼。

  可這小丫頭卻找上他們，雖說這樣說出去好聽些，但經他們手，事情總歸會留有餘地。

  被這些人在心裡評論，報復個人還要占理的顧茉莉這會兒面上一直帶著合適的假笑。

  她當然也明白這些道理，直接打上門固然痛快，可她小舅舅卻是喊了汪家兄弟十年師兄，汪家已經去世的老爺子是她小舅舅的師父！

  在這『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前提下，她圖個痛快，卻讓小舅舅陷入絕境。

  為了小舅舅的名聲著想，顧茉莉不覺得來找王管事是多此一舉。

  甚至……

  看了眼一開始開口說話的兩個小管事，顧茉莉心情極好的想著，估計等開了春酒坊開工，這小管事位置上的幾個人，怕是也要有些許變動了。

  顧茉莉在來之前就已經打聽清楚，汪家兄弟的膽子為什麼這麼大，還不就是因為他們今年開春去世的爹是酒坊原先最厲害的大師傅。

  還有就是，他們和酒坊的兩位小管事，關係不錯，經常一起喝酒吹牛。

  但是今天她這麼一鬧，以後會如何，那可就說不準了。

  在顧茉莉腦中飛快思索這些的時候，最先開口幫汪家兄弟說話的兩個小管事，總算是放棄。

  看著這些人終於意見統一，要現在就去汪家的時候，顧茉莉這才看著他們開口道：「我們也可以一起去嗎？」

  對於顧茉莉提出的這個要求，王管事他們都不意外。

  除王管事外的其他五人已經認定顧茉莉是小丫頭心性，都在猜測真到了汪家，她就是怕不敢看了。

  她現在也要跟去，估計也是不放心他們。

  小丫頭嘛，就是這樣。

  幾個小管事快速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懂了對方的意思。

  『記得留一線』。

  顧茉莉雖然沒盯著這幾個人看，可這幾個人心中想什麼她卻是能猜到的。

  她裝著什麼都沒發現的跟在他們身後，一行人很快到了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