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第一次

  原本看著方冬兒急急的朝著自己跑來，顧茉莉還當她是因為爹娘沒有在夏收後回來而太過害怕或是許久不見自己太過想念。

  可沒想到等著她摟住方冬兒微微顫抖的身子時，聽到的竟然會是這樣一句話。

  想到上次來時看到那雖頭髮稀疏走路需要攙扶可明顯還有精氣神的老頭，顧茉莉突然沉默一瞬。

  她看向顧松，卻發現顧松也怔愣住。

  顧茉莉盯了顧松幾息，發現他並沒有默契的看過來後，當即一把將方冬兒抱上身後的牛車，「帶二姨去看看你太-祖。」

  對著方冬兒說完這話，顧茉莉又對著不遠處咬著手指頭卻不敢靠近的方秋兒招招手，「秋兒也來做牛車，二姨抱你。」

  顧茉莉話音一落，原本站在不遠處，還有些遲疑的方秋兒立刻就朝著她飛撲而來。

  年紀還小的方秋兒不知道姐姐為什麼哭，她記得香香軟軟的二姨，一到顧茉莉懷裡就摟著她道：「二姨，秋兒想你。」

  聽著小丫頭軟糯糯的話語，顧茉莉當即揚起一抹微笑，「秋兒乖，二姨也想你。」

  

  等著顧茉莉這句話說完，顧松也回過神，看著顧茉莉道：「茉莉，我們去看看方太-祖吧。」

  聽到顧松的話，正抱著方秋兒的顧茉莉手臂一緊，隨即點頭。

  顧茉莉他們的牛車上帶著他們給方冬兒和方秋兒姐妹的東西，往方太-祖家去的時候，顧松有些興奮的和兩個外甥女說著他們，尤其是顧茉莉這三位姨給她們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臉上還帶著淚痕的方冬兒很高興，小心的摸摸裝糧食的布袋，接著又摸摸裝油的油罐。

  等著把東西都摸了一圈，方冬兒這才看著顧松和顧茉莉小心道：「舅舅，二姨，這些東西，可以先給太-祖吃嗎？他吃了這些，身子一定會好起來的，是不是？」

  方冬兒話音一落，方秋兒也不住點頭。

  在她們年幼的心裡，舅舅和二姨帶來的東西都是好東西，躺在床上已經兩天沒吃飯只能喝水的太-祖吃了，一定會立刻好起來。

  聽著方冬兒稚嫩的話語，顧茉莉實在不願意去戳破她美好的幻想。

  他們來之前不知道方太-祖快不行了，自然也就沒有帶那麼多東西，只有今早江湖送來的幾條魚，是顧茉莉原本打算送給方太-祖家的。

  不過，在短暫的遲疑後，顧茉莉還是看向方冬兒和方秋兒道：「今天這些東西是舅舅和姨們帶來給你們的，因為這些東西已經是你們的了，所以現在由你們決定這些東西要怎麼辦。」

  顧茉莉儘量說的仔細些，而方冬兒和方秋兒姐妹也先後明白了她的意思。

  「真的嗎？謝謝二姨。」

  方冬兒驚喜的聲音剛落下，方秋兒也緊跟著開口道：「謝謝二姨。」

  等著對顧茉莉道完謝，倆個孩子又對著顧松道謝。

  顧松雖然有些捨不得今天帶來的東西，可他能看懂這是顧茉莉在教兩個外甥女。

  他雖然這些年性子有些弱，可他自幼被劉氏帶的多，學會了劉氏身上的一個優點。

  在顧松看來，顧茉莉這個妹妹是家裡如今最能幹的，聽她的，准沒錯。

  顧松的不反對讓顧茉莉有些意外，趁著牛車在方太-祖家門口停下，顧茉莉去看顧松的表情，便發現他臉上露出了一抹最近經常在劉氏臉上看到的笑。

  看到這個笑容，顧茉莉也放鬆了不少。

  下一瞬，根本都不用顧茉莉開口詢問，方冬兒和方秋兒已經一人抱著一個袋子，喚著顧茉莉和顧松往院子裡走。

  等著走到院裡，方冬兒每看到一個人她都要把懷裡裝糧食的袋子往上送一送。

  若有人問起，她便立刻迫不及待的開口，說出這糧食的由來，最後不等對方說話，她就主動道：「這個給太-祖吃，太-祖吃家就會好起來了。」

  天真的童言童語讓方太-祖一家人都忍不住悲戚起來，他們看著顧茉莉和顧松，溫和的點點頭，就領著他們往方太-祖的屋裡去。

  「你們今天不來，我們也是要讓人去找你們的。」

  一直伺候在方太-祖床前的長孫剛把這話說完，顧茉莉就出道：「不知道找我們是有什麼事？」

  顧茉莉嘴上這麼問，可心裡卻在快速思索著。

  難不成方家村的人看方太-祖快不行了，不願意養冬兒和秋兒了？

  因為顧茉莉隱藏的好，方家人沒有發現她心中所想，直接道：「是爺爺有話和二位說。」

  一聽是方太-祖有話要說，顧茉莉立刻點頭道：「那我們趕緊進去。」

  說著話，顧茉莉和顧松也同時走進方太-祖的房間。

  老人的房間雖然收拾的很乾淨，可顧茉莉還是瞬間就聞見了一股老人行將就木時的味道，這種味道顧茉莉就聞過一次，可卻記得非常清楚。

  壓下心底的諸多想法，顧茉莉和顧松走至離床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等著方太-祖的長孫走到床邊，輕聲喚了幾聲後，原本閉著眼的方太-祖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此刻老人的眼睛雖然已經睜開，可卻沒有了往日的精明，眼珠渾濁，臉色也十分不好看。

  可饒是如此，老人還是努力睜開眼睛看向顧茉莉和顧松，而後微微扯動嘴角。

  看到老人如此，顧茉莉連忙拉著顧松往前走了兩步。

  「方太-祖，我們來了。」

  顧茉莉話音一落，方太-祖立刻點頭。

  接著，他氣若遊絲的聲音就在顧茉莉耳側響起。

  「你們放心，我死了……死了以後，方家村，依舊會……會管兩個孩子。」

  「只要……只要她們姓……姓方。」

  不過是兩句話，可方太-祖說完後卻好似用光了全身的力氣。

  但哪怕如此，他依舊緊緊盯著顧茉莉看而不是顧松。

  看著他這樣虛弱還要親自對他們說出承諾並且期待著她回話的樣子，顧茉莉突然覺得眼眶發燙，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之前的一次接觸，顧茉莉就知道方太-祖是個聰明的老者，如今看著他這樣，不免嘆息道：「您也放心，只要冬兒和秋兒好，以後方家村真有事，我也會盡力幫忙的。」

  就在顧茉莉這話落下的瞬間，原本還在強撐的老人終於放心的閉上眼。

  看到他這樣，顧茉莉下意識的就要去感受他的呼吸，可有人已經快她一步將手放在老人的鼻尖下。

  等著確定老人還有微弱的呼吸，方家村的下一任族長突然『嗚嗚嗚』的捂住臉哭起來。

  他應該什麼都明白，知道爺爺這是在死前為方家村交好一個目前他們能接觸到的唯一出息人。

  看著這樣的一幕發生在眼前，顧茉莉卻無能為力的搖搖頭。

  她雖有奇遇，可卻延不了命。

  老人的離開，已是註定。

  她能做的，無非就是在他離開後，看在方冬兒和方秋兒的面子上，延續和方家村的來往。

  方家村真的太窮了，窮到她這樣微弱的希望，都要被睿智的老人牢牢抓住。

  第一次，顧茉莉生出她想做些什麼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