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 安頓

  「她們都瘋了。」婉貴人冷靜地接話，「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她們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那你還願意這樣？和她們一樣在冷宮裡吃著殘羹冷炙，連溫飽都是問題。還有那屋子，那屋子只能遮風擋雨，有什麼冷暖之分嗎？」許宓說著，有些激動，聲音也大了些。

  遠遠地，在院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是聽見了許宓的聲音而一臉擔憂的桃子：「娘娘……」

  「我沒事兒，你在外頭候著吧。」許宓眼皮也不抬地說道。

  桃子只得訕訕地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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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桃子這一打岔，許宓仿佛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只是低著頭不言語。

  看著許宓又生氣又心疼的樣子，婉貴人知道她也是為了自己好。

  等了一會兒，看到許宓的情緒平穩了下來，婉貴人才開口說道：「你理解錯了。我不想出宮，但是不代表我就願意過著這種在冷宮無依無靠的生活。」

  許宓瞪大了眼睛看向婉貴人。這一點，她之前確實沒有想到。

  婉貴人莞爾一笑：「宮外已經沒有我牽掛的人了，我出宮去做什麼？我也不像穎才人，有手藝，能在宮外養活自己。我從小就是被父母按照嬪妃的標準來培養的，從來便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由還不在我的追求之中。」

  她站起來，背對著許宓走了兩步，又突然轉過頭來，對許宓說道：「皇后娘娘，如果我不出宮，就在後宮之中，你能把我接出冷宮，安頓下我嗎？不需要人來服侍，我自己就可以在後宮之中過得很好。」

  盯著婉貴人的身影，許宓仔細想了想，並沒有立刻答應婉貴人：「後宮之中憑空冒出來一個大活人，還是比較麻煩的。你就算一個人住，怎麼吃飯？平時出門被人發現怎麼辦？這都是需要考慮的。」

  說著，她也站了起來，但是和婉貴人不同的是，她沒有向著婉貴人走去，而是走向了反方向的院門：「但是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你等我回去考慮考慮，這幾日冷宮的飲食起居，我會安排人來照料。等我想到了萬全的法子，再來通知你。」

  這會兒她不再是第一次走進冷宮、被嚇得一步三顫的小姑娘了。當她站起來說這話的時候，就已經顯露出一個後宮之主、大凌國母應該有的樣子。

  那是驕傲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睥睨天下的高貴女子模樣。

  婉貴人靜靜地看著許宓挺拔的身姿，慢慢福下身去：「謝過皇后娘娘。」

  剛剛那一段你來我往的對話，她早已看出許宓雖然善良心軟，但是在面對治理後宮等大事、承擔自己責任的時候，又是個敢作敢當的果斷人。否則，她是不會自己做主把穎才人放出去的。

  這會兒看見許宓安排這一切的樣子，她心中更是瞭然。這個皇后娘娘，又有勇氣又有謀略，心地還很善良，對待宮中的嬪妃一視同仁地好，和從前的先皇后天差地別。

  有這樣的皇后，無論是對後宮，還是對大凌的百姓，都是一件幸事。

  看著許宓離去的背影，她站起身來，幽幽地笑了。

  踏出冷宮的門，許宓回頭看向小侍衛：「今日我來冷宮之事，你不許和任何人提起，明白嗎？」

  宮中的侍衛自然都知道，主子做的事情少問，並且要把嘴看嚴實了。小侍衛當下點頭如搗蒜：「娘娘放心吧，我肯定誰也不說！」

  「這幾日，我會安排人多照顧照顧冷宮這邊。如果你辦事得力，將你調離冷宮也是可以的。不過……應該做什麼，你知道了吧？」

  這話說得不清不楚的，仿佛在打啞謎，小侍衛畢竟是偏僻的冷宮的侍衛，哪裡知道宮中主子們說話的這些彎彎繞，當下就愣住了，不知道許宓在囑咐什麼。

  還是桃子小聲對他說道：「娘娘的意思是，她若是派人要做什麼，你記得行個方便！笨！」

  小侍衛這才恍然大悟：「那是自然的！皇后娘娘派人來，微臣必定主動配合，皇后娘娘放心就是！」

  見他開了竅，許宓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離去了。

  桃子轉頭對小侍衛說道：「你可記住了！從來沒見過我們娘娘！」

  說罷，她還使勁地瞪了小侍衛一眼，才匆匆跑了兩步，追上許宓的腳步。

  來的時候主僕二人被冷宮淒涼的景象嚇得不敢說話，但是現在往回走了，她們倒放下心來了。

  冷宮不是什麼陰森鬧鬼的地方，而是埋葬了一群如花似玉一般的後宮妃子的地方。她們有的有罪，有的卻只是因為皇帝的一句話，就被送到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中來。

  運氣好的如婉貴人，能保全自身、活到現在。運氣不好的，冷宮中無名無姓的人有的是，她們或是瘋瘋傻傻，或是早就香消玉殞了。

  許宓一邊往回走著，一邊再次感嘆。後宮的生活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如果讓她來選，她寧願在宮外當秦王妃無憂無慮地過一生，也不願意陪著凌賦走到這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看著那麼多人因為這種那種的不得已而在後宮中受盡折磨。

  冷宮的景象反覆浮現在她的腦海里，以至於這一路，她都沒有怎麼說話。

  看著自家主子進了一趟冷宮，就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桃子有些擔心：「娘娘，娘娘？您還好嗎？」

  許宓的思緒被桃子的聲音打斷，她回過神來，對桃子說道：「哦，我沒事兒，我在想婉貴人的事情呢，一時出了神，別擔心。」

  桃子好奇地問道：「娘娘，您當時在小院兒里，和婉貴人娘娘……婉太貴人娘娘，都聊了些啥呀，怎麼這麼魂不守舍的？」

  跟著許宓喊了一聲婉貴人，桃子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主子能稱呼這麼隨意地稱呼前朝妃子，她不可以呀！桃子連忙把「婉貴人」換成了「婉太貴人」，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不過許宓卻沒有在意她的這個稱呼，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