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荷花

  「這後宮是父皇的後宮，父皇都說了飛鴻宮由敏柔郡主做主，即便現如今禁了足，那也是郡主做主，太子好好的東宮不待，跑來飛鴻宮指手畫腳幹什麼？」

  凌賦黑沉沉的眼睛直視凌峰，聲音雖稚嫩，但氣勢卻一點不弱。

  皇帝還沒有死呢，後宮輪不到凌峰做主。

  「你！」凌峰沒有料到凌賦敢和他頂嘴，臉色一下漲的通紅，指著凌賦的手不住發抖，就要吩咐左右把凌賦拖出去。

  皇帝還活著，他不能對凌賦下死手，但以不敬兄長的名義打一頓還是可以的。

  許宓前世從年幼到凌峰登基，陪伴在他身邊十幾年，哪裡會不知道凌峰想做什麼？

  於是，她雙眼迅速聚集了眼淚，粉、嫩的臉頰也失去了血色，她小跑著上前，拉著凌峰的衣擺，聲音也帶了一絲哭腔，」太子哥哥，你現在好可怕，是宓兒做錯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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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哥哥，五皇子也是你的弟弟啊，你都可以來找我玩，為什麼五皇子不可以？」

  迎著許宓無辜懵懂的大眼睛，凌峰詞窮了，當下支支吾吾道：「我、我和他不一樣，我是太子，他是……」

  罪臣之女的兒子，不得父皇喜愛，他母后就把凌賦安置在偏遠的宮殿，宮中人人皆可欺負。

  凌賦再不得皇帝喜愛，他也是皇帝的兒子，他凌峰的同父異母的兄弟。

  皇帝從來沒有召見過他，皇后為了掃清障礙，一直默認他受欺負。

  因為只要是皇帝的兒子，最後都有可能登上帝位，除非死了、殘了，才能絕了其他皇子上位的可能。

  整個後宮中，只有凌賦因為生母不得皇帝喜愛，是最好搓磨的對象。

  道理誰都知道，所有人都不能明說。

  許宓也是知道的，但是她長大後才知道的，現在七歲的她可以不知道。

  「太子哥哥，你不知道要是我那天不路過宮殿，五皇子就被那個老太監打死了！太子哥哥每頓飯都可以吃十六個菜，五皇子是你弟弟，連一個饅頭都吃不到，好可憐的。」

  她一邊說，還一邊搖晃著凌峰的衣服下擺，大眼睛眨了眨，沒有人被如此可愛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著會拒絕她的要求。

  許宓說：「太子哥哥，反正你一頓也吃不了十六個菜，你分五個給五皇子好不好？」

  凌峰被她的笑靨晃花了眼睛，話都到嘴邊了，還是變了一個方式，「宓兒妹妹，在宮中每個人一頓吃幾個菜都有定數，不能隨便更改的。」

  「再說了，」凌峰拉著許宓肉乎乎的小手，柔聲道，「宓兒，你不是說最不喜歡和髒兮兮的小孩兒玩嗎？你看他頭髮更枯草一樣，臉上還有烏青，還有啊，你看他手指甲裡面全是泥巴，會弄髒你小裙子的。」

  許宓暗暗犯了一個白眼，凌賦會這樣，還不是你母后害的，現在擱這裡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不說從小有人伺候，只要從小就有人他吃喝，他怎麼也不會弄成這樣。

  凌峰越說還越來勁了，「妹妹，你看他手上還有倒刺，一看就知道不是愛乾淨的孩子，你看你看，我可是他哥哥，現在他還偷偷瞪我呢！」

  凌賦感覺到凌峰的惡意，對著他的表情並不好，這不被凌峰抓到了現形，當場告狀呢。

  正一個勁兒說凌賦壞話的凌峰並沒有注意到許宓臉上的表情，她心裡不耐煩極了，知道凌峰受人欺凌後，她便將凌賦護在了翼下，那有自己人被欺負她不找回場子的？

  許宓眼珠一轉，想到了一個找回場子，還讓凌峰只能憋氣的好法子。

  「等會兒我把他帶到池塘，到時候推他一把，給他點顏色瞧瞧！」

  凌賦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句話，他馬上轉頭看向了出聲的人。

  許宓的眼珠骨碌碌直轉，靈動極了。

  「太子哥哥，你不是和我說過背後不說人是非嗎？」許宓用獨屬於孩童的清純眼睛看著凌峰，說出的話看似懵懂卻讓凌峰再次羞愧難當，「是因為五皇子就在這裡，所以不算背後說嗎？」

  凌峰臉色一沉，徹底沒話說了。

  許宓垂下眼，遮住眼中的譏諷，重新望向凌峰的眼神純真依舊，「太子哥哥，御花園的荷花開了，我們去看荷花吧，宓兒禁宮中實在無聊呢。」

  聽到這話，凌峰暗中鬆了一口氣，慶幸小孩子忘性大，沒有再抓著他的話頭不放。

  「好啊。」能有機會離開這個尷尬的地方，凌峰求之不得。

  離開之前，他掃了一眼殿中的宮女和太監，眼神中帶著警告。

  被他看著的宮女、太監都害怕地移開了眼睛。

  凌峰這才牽著許宓的手滿意地跨出宮門。

  太子一動，他帶來的宮人馬上就動了，誰也沒有發現還不到桌子高的凌賦會偷偷跟上。

  到了池塘邊，荷花果然開了。

  一望無際的荷葉布滿整個池塘，間或豎起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美輪美奐。

  「你們退後一些，蜻蜓都不來了！」許宓嘟起小嘴，揮揮手把周圍的宮人全部趕走。

  凌峰馬上回憶起了皇后的話，想著這次他帶來了這麼多宮人，肯定不會和前幾天一樣出事，再說御花園人來人往的，能出什麼事啊？

  「太子哥哥，前面有個涼亭，我們去那裡看！」許宓指著不遠處的涼亭蹦蹦跳跳，看起來十分興奮的樣子。

  哪處涼亭修建起來就是為了更好的賞荷，它是下沉式的建築，周圍只有很矮很矮的柵欄，和許宓的腰差不多高。

  同時，涼亭地基露出的部分離池塘的水位只有成年男人一隻手掌的距離。御花園的荷花有專人養護，每株荷葉植株挺拔就不說了，葉子更是大得出奇。

  許宓跑進涼亭，直接被荷葉擋住，只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髮髻，不注意看就會忽略得那種。

  誰讓她今年才七歲呢，長得沒有荷葉高不是正常的嗎？

  到了涼亭，許宓跑跑跳跳竄了進去，然後指著其中一朵荷花轉頭對著凌峰大喊：「太子哥哥，你看那朵荷花多好看啊，我們拿去送給皇后娘娘好不好？」

  「那朵？」凌峰上前順著許宓手指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