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雙靈童子

  魚影瓊扇在赤霞的照耀下現出反老回童的天機，我雖然一時間消化不了，但也能猜到一二。

  對聯上寫得明白。

  前半句：尋長生，龍映赤霞魚弄影。

  講的是參悟天機的方法，也就是剛才發生的一幕。

  

  後半句：得此法，脫骨換胎抱月終。

  結合看到的景象，大概是在說魚搶奪了龍的身體，脫骨換胎變成了魚龍，與明月相擁而永存世間。

  難道反老回童的天機指的是奪取別人的身體，達成脫骨換胎的長生術嗎？

  轉生？

  我不禁打起了寒戰。

  脖子一涼，我又被一支麻醉針射中，多麼強大的意志力都無法抵抗藥物的作用……

  模模糊糊的再次恢復意識時，我被綁在一根柱子上。

  四下一望，仿佛置身於一個長方形的地下宮殿之中，目測有幾千平米。

  一根根柱子支起的殿堂高得出奇，陰森森一片灰暗，只有柱子上的燈火能看出色彩，不然我還以為自己變色盲了。

  宮殿裡聚集著幾十號人，十幾個曾經化身鮫人的傢伙分列左右兩旁，間隔站立，另外一些人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對面的牆壁上有一幅巨大的浮雕，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我懵了，心說恐怕連八獸錦也難救我。

  只見一株粗壯的九藤邪花，除了中間的藤蔓，其餘八根蔓條每根都卷著一個生物。

  乃是祥獅、烏虎、鉞犀、鬼狒、藍駒、白鶴、鳳尾鳥、摩竭魚，巾門的八大獸錦！

  我瞥了一眼周圍，見一個鮫人赭巾上的紋徽正是九藤花，其餘每人身上都有一條赭巾，但紋徽各不相同，可能是被九藤花召集過來的。

  我心說這幫人應當就是傳聞中被巾門放逐的赭巾吧？每個都是各門派誤入歧途的精英。

  完蛋了，入了龍潭虎窟了。

  這時候，地下宮殿裡靜了下來，風塵女攙扶著一個老妖婆出現在浮雕前，她彎腰駝背，不停咳嗽，像個一百八十幾歲的人。

  風塵女和老妖婆後面跟著老鱸鰻越界山，以及映黃泉與項圈男。

  殿內所有赭巾都望著老妖婆，項圈男搬來一把椅子，她坐下緩了一會兒，有點喘不上氣。

  片刻之後，風塵女彎下腰貼近老妖婆，老妖婆伏在風塵女耳邊耳語，風塵女幫她轉述。

  「九菊掌門說，魚影瓊扇柄已經到手，反老回童的天機也已破解，今後大家同享長生不老。」

  殿內一片狼嚎鬼叫。

  「九菊掌門說，今日她將親自嘗試長生之術，成功後將帶領大家重返巾門，毀滅八獸錦，而後赭巾將統領巾門上下，千秋萬代，長生久視！」

  赭巾又是一陣鴉噪。

  「九菊掌門說，請大家稍安勿躁，在這裡靜待佳音，一小時內必見分曉。」

  風塵女說完看看老妖婆九菊，老妖婆沖她抬抬胳膊，使了個眼色。

  風塵女點點頭，「把童子小花裙帶過來。」

  我一聽什麼情況？難道要用龍映赤霞魚弄影的方法，奪取我的身體脫骨換胎抱月終？

  而且她叫我童子！難道我「靈童小花裙」綽號里的「靈童」二字，指代的就是「童子」嗎？

  我突然有些明白石板上映現出雙龍的含義了，莫非我與體內的女孩，就是一黃一紅兩條龍寓意的雙靈童子嗎？

  被四個鮫人從柱子上解下來，我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只好任人擺布。

  他們架起我，跟著老妖婆九菊和風塵女，以及老鱸鰻越界山，從浮雕旁邊的一個石門走出地下宮殿，映黃泉和項圈男跟在後面。

  穿過一條地下長廊，進入另一個空間，我聞到一股濃烈的安魂水味。

  放眼望去，只見兩排鐵籠分立左右，每個籠子裡都砌著一個大水池。

  一路過去，我至少看到二十幾個膨脹得已經不成人形的童子，無助地泡在安魂水裡。

  我不敢與童子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怕那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再度吞噬我。

  閉上眼睛，安魂水的氣息終於變淡，我被帶到又一個空間。

  一個圓形空間，一圈一圈環狀的階梯，一層包著一層循環向下，酷似陀螺的形狀。

  最底層的階梯上擺著兩口連通在一起的「H」型石槽，大小跟兩口沒蓋蓋兒的棺材差不多，石槽內盛滿了未知的液體。

  我心說這不是龍王廟下面見過的陀螺形空間嗎？難道是轉生儀式的場所？

  再看空間對面，供著一尊邪神。

  他眉間生有白毫，四隻眼睛上下成列，上兩隻半合著眼皮自然下垂，下兩隻則圓睜著怒目而視，高鼻尖耳，口角微微露出兩顆獠牙。

  一頭肖似釋迦牟尼佛螺發肉髻的小疙瘩，其實是一個個五官俱全的小腦袋。

  邪神上身敞懷披著一件羽衣，下身赤裸只以一張鱗皮遮體，雙手捧持顱骨碗，頸間懸掛著一大串面孔猙獰的人頭花環，凶神惡煞一般，盤坐在十幾具屍骨堆成的座墩之上。

  我不禁有些膽寒，因為邪神手裡的顱骨碗和脖子上的人頭花環，都是用真人的腦袋製成的！

  四個鮫人將我抬下去放入其中一口水槽，死命按住我，風塵女攙扶著老妖婆九菊也慢慢走下台階。

  我掙扎無果，望著對面的邪神，哀哀欲絕。

  之後我的身體將成為別人的軀殼，替別人穿衣，替別人吃飯，替別人走路，替別人睡覺，替別人殺人越貨，替別人放火作惡，變成一具失去自己靈魂的行屍走肉。

  等衰老之後，壞事做不動了，九菊又會換第二個童子，然後怎麼處置油盡燈枯的我呢？

  做成人頭花環？還是顱骨碗？

  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但我更傾向顱骨貢碗，這樣就不用跟陌生的腦袋串在一起了。

  要怪，就怪我當初入了巾門。

  不，即使不是巾門中人，他們也會像禽畜一樣圈養我！泡在安魂水裡關進牢籠，生命終結之時墜入無邊的含混水域，誰讓我身為童子。

  長生、夭折。

  我總算明白爺爺的話了，童子的命運只有長生與夭折，不過長生卻是作為別人的軀殼。

  對童子而言，長生原本就是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