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可憐蟲
2024-04-30 20:24:26
作者: 鳥去烏來
小舞台再次打開,四隻灰雁在空中徘翔,逐個落在潔白的沙灘上,柔婉的海浪聲自水天一色的布景中傳出,悄然摩挲著海岸。
小迪曳引著另一隻大雁飛上幕台,它一身紅灰間白的翅羽,卻只長著一個頭和一條脖子。
融入大雁群中,它們圍成一個圈發出聲聲雍鳴,少間又排成一列飛入了映紅天際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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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紅絨絨的帳幕再度合上又拉開時,所有參演的木偶都蹦蹦跳跳地擠在舞台上,快樂花與魔花也憑空拱出來載歌且舞,連寺廟和匪寨,甚至森林裡趴過老虎的巨石,以及山巒跟幾棵大樹全擺上了舞台,唯獨不見兩頭鳥的身影。
木偶劇已然落幕,不過沙灘上那個單元卻看得我有點迷糊,紅灰間白的單頭雁是誰呢?
莫非真如我所想,南波萬與南波丸只是一種另類的表現形式,它們本身就是一隻普通的大雁嗎?不然兩頭鳥為什麼沒出來謝幕?
也不對啊,狐狸好像說過兩頭鳥長著兩條長長的脖子和兩張夾子般的嘴,而且野豬也嘲笑過兩頭鳥是一對長在一起的畸形野鵝。
難道末尾在表達兩頭鳥死了?可是野豬死了也沒缺席呀,再不然是兩頭鳥脫胎換骨了?
故事的確是個好故事,有道理也有諷刺,就看最後給人留下想像空間的那一幕觀眾們是否買帳。
可能有些人喜歡這樣的結局,但只怕大多數人看不到委實的結果會覺得被欺騙了。
為什麼現在木偶劇的結尾也弄得像電影一樣耐人尋味了呢?
記得以前的收尾多數是:它死了;他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她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原因木偶劇的觀眾多是稚童,你跟他們講講要堅強要善良,不要驕傲自滿,不能好高騖遠還行,這麼意外的收場方式小孩子能看得懂嗎?
我都雲裡霧裡,大概只知道兩頭鳥回到了正軌,並點化其它大雁擇善而從,繼續向著西方飛行。至於兩頭鳥是怎麼變成單頭雁的,以我的見解應當是……
合體與解體?
靠邀,還是不要朝這個方向思考的好!
也許是某種神諭,像鯤化鵬、魚化龍一樣的奇蹟。不過兩頭鳥的變化則更傾向於返樸歸真的狀態,一種洗盡鉛華回歸本質的寓意。
拉上了帷幕,操偶師們順次把木偶搭在舞台的幕牆上,小迪也放下手中的單頭雁,對著我說:「欸!畫麇先生,結束了哦,有什麼好的意見嗎?要講出來呦,不可以敷衍我們。」
「嗯……」我抱著肩膀伸出一隻手抵住下巴,故意停頓片刻,然後兩手攤開讓每個人儘量看到我的手心,轉而拍手道:「很棒的作品,相當出色!說實話,我從來沒看過能讓人主動去思考的木偶劇,而且全程高速無尿點,如果……」
我抱起臂膀接著說:「我是說如果,把獾的角色換成一隻超級大蛤蟆,是不是更符合整部戲的風格呢?我認為兩頭鳥所在的世界本身就不是現實世界,而森林裡那一幕出現的動物太過尋常了,也不能用你們柜子里那些奇怪到超出自然法則的木偶,一部劇有一隻兩頭鳥就夠了,不能再多了。所以我想,如果放一隻兩棲動物與狐狸和野豬為伍,既不會顯得太突兀,也不會破壞原有世界的規則,還能增加奇幻元素,這樣觀眾們便不會用常理來審視這部木偶劇,那最後一幕兩頭鳥化身單頭雁的情節不就順理成章了嗎。」
「好像不錯欸!」Eliana說,「可為什麼是蛤蟆咧?不可以是其它動物嗎?」
小迪對Eliana說:「畫麇先生最近對蛙類印象深刻,他說的蛤蟆可不是普通的蛤蟆。」
「癩蛤蟆嗎?哈哈哈……」冬怡笑道,「乾脆把劇本改了,讓老虎吃天鵝肉時卡到喉嚨,這樣蛤蟆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跟老虎說:大王,我也抓過一隻小天鵝,超有姿色的,可是我沒有牙,啃不動啊~~~哈哈哈哈哈~~~因為我是只大蛤蟆。」
女生們都捂著嘴笑,包括小迪,我一聽冬怡這死丫頭又話中有話,也沒跟她計較,想著要是換成一隻大龍蝦應當就不會被抓到話柄了。
校園裡的氛圍讓我回想起很多往事,一幕幕仿佛昨天剛發生一樣,充滿了青澀的味道。
記得有一次偷瞄心怡的女生時,忽然與之四目相對,嘴角那一抹甜美的微笑令我一天都如痴如醉的,倘若我和小迪的相遇在兩、三年前的大學裡,又會是一番怎樣令人憧憬的情形呢?
排練完後正好到了午餐時間,我們如約去了學校附近那家店。
店鋪遠遠地立在巷口,看起來髒髒黏黏油膩膩的店裡,居然坐著好幾桌人,八成全是衝著他家的滷肉飯和蘿蔔貢丸湯來的。
這種不起眼的小店在台灣非常受歡迎,每家都是經營了很久的老店,越髒越黏代表味道越好,越油越膩證明價格便宜。
如果你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不曉得哪家店好吃,那麼挑一家這樣的店便是最明智的選擇,絕對俗擱大碗又好呷!
燙青菜界的四大天王依次上桌,滷肉飯和五碗蘿蔔貢丸湯,外加一個蛤蜊湯和一碗虱目魚皮湯,雖然不是很豐盛,也擺滿了整個餐桌。
鄰座有兩個把不到妹可憐蟲,眼鏡片厚得像啤酒瓶的瓶底兒,一圈一圈的,不時向我投來眼熱的目光。
其實曾幾何時,我也跟他們差不多,只能用眼睛侵犯那些神聖到無法觸及的女生,不過沒想到如今哥也花團錦簇了。
爺爺之前說我的女人緣並不差,但是自從情竇漸開後,我幾乎都處在可憐蟲的狀態,那些在我面前清純聖潔的女孩,卻在腦滿腸肥的二代多金豬眼前刁聲浪氣,一個個爭相獻媚。
可憐蟲只能眼饞地看著,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甚至聽到葡萄從高不可及的葡萄架上墜落時,而發自內心地感到快樂。
然而就算地上的葡萄也沒有可憐蟲的份,他們唯有等待,直到葡萄快爛掉的時候才能憑著自己的老實得到一個戴綠帽的機會。
儘管吃到了葡萄,可憐蟲卻壓根品不出那股糜爛到發酵的味道,因為從來沒嘗過新鮮的。
兩隻流口水的可憐蟲不斷躲避女孩們的眼神,偷偷望過來。
我不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記得當初我也害怕與迎面而來的女生對視,等擦肩而過後才敢回頭細細鑑賞她們曼妙的背影。
我頓感汗顏無地,鼓起勇氣凝視對面的小迪和冬怡,慶幸自己已經脫離了可憐蟲的群體。
但是自卑感好似還殘留在身體裡,等待我承受不住挫折和打擊時重新摧垮我的心理,令我回到躲在窗簾後那段不堪回首的時光!
或許我還是冬怡口中那隻沒牙的大蛤蟆,只是在發夢而已……
店裡的客人換了一波,兩個可憐蟲還戀戀不捨,也許和我一樣在思量自己,也可能僅僅是在為各自意淫的空間裡增添素材與細節罷了。
眼前一晃,我忽然被一雙手捂住眼睛,它們溫溫潤潤的沒有汗,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像某種新鮮青果被壓榨出油的味道。
我下意識地抓住這雙手,本以為是誰認錯了人,不料卻聽到似曾熟悉的聲音。
「痛了啦!畫麇,放手!」
我一聽腦袋裡嗡了一聲!心說這個聲音不是鬼頭桃菜的嗎?怎麼在這兒遇上了!
僵硬地回過頭去,曉悠穿戴得非常清爽,一對天然水滴狀的曲物格外顯眼。
餘光里兩隻可憐蟲也不再顧忌任何人的眼光,嘴角泛濫著涎水,恨不得用眼睛把曉悠扒個精光!
「……,曉……悠?……」我咽了口口水,支吾著喊出她的名字,瞬間有點蒙了。
「嗯……」曉悠很可愛地點點頭,「你怎麼會過來我們學校這邊?這家滷肉飯這麼有名嗎?」
「哦……確實很好吃,你也在台藝大念書?」
「對阿,不可以嗎?不然你以為我是怎樣?」
曉悠話語裡的暗示只有我聽得出來,似乎釋放出一種被誤解的委屈,還帶著一絲寬慰。
「這樣啊……」我被曉悠這種態度弄得一時詞窮,但是又不想她亂講話說漏我們之間的秘密,於是我尬聊道:「真羨慕你們藝大的學生,每天都能吃到這麼美味的滷肉飯。誒?曉悠,你也是來吃飯的嗎?自己來的?沒跟你同學或男朋友一起?」
曉悠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倏地話鋒一轉對著小迪說:「看不出來哦,畫麇蠻受歡迎的,直接講好了,我也喜歡他,你一定是小迪吧,真的很漂亮,不過畫麇一定會和我在一起的。」
曉悠說著慢慢從後面摟住我的脖子,我剛想擺脫卻被她貼在耳邊,「不要玩太過分喔,我會生氣的,你答應過分手後要和我交往,做只屬於我一個人的麇,不可以反悔,我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