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窩裡鬥
2024-04-30 20:22:15
作者: 鳥去烏來
雙頭虺只剩下一顆頭,看似戰鬥力減半,實則對我們而言,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我們曾經利用兩顆頭的分歧,成功躲過幾次追擊,不過現在一顆頭領頭,再也不會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機會了。
龍眾們漸漸逼近,眼看貼了上來,魚腥水的大燕銃已然彈盡丸絕,餘下三人又手無寸鐵,看來一場最原始的生死肉搏就在眼前。
希望不是單純的獵殺,至少也要上演些困獸猶鬥的場面。
我把褲子微微往上提,拉開「蝶殺拳」的架勢,心說蜥蜴們不比壁魚大多少,我的必殺技應當也能橫掃一片,就是怕雙頭虺直接撲上來。
不過以常理推斷,往往是雜兵當炮灰,大將督後陣,雙頭虺應該不會第一波衝過來才對。
成群的龍蜥沸沸揚揚,我在不經意間,居然從它們身上察覺到一種莫名的焦亂。
難道它們也懼怕爪與牙之間的撕剝嗎?或是置身於古代虺口中而感到不安?
聽說動物在發覺危險這方面通常比人類更加敏感,為了生存的需要,它們會迫使自己進化出一種接近於預感的警惕性。
這種警惕性能夠令它們準確地避開山洪、地震、颶風、暴雪等天災。
有些跟人類朝夕相處過的動物,甚至能通過辨析人身上的氣而預測出人禍。
巾門中的鳥卦,即是利用靈鳥敏銳的覺察力,來預見求卦人吉凶的一種秘術。
這時,龍蜥們突然如潰堤般向我們襲來,進攻的方式毫無章法,幾乎近似於四散奔逃。
我做好龍蜥一上身就施展出螺旋身法的準備,可是蜥蜴們卻直接繞過我們,朝後方的玻璃洞蜂擁而去。
擋在洞口的蛇信子一陣狂甩亂舔,居然不分敵我,把龍蜥一個不漏地全都攔了下來。
我克制不住,跟著蛇信子一同擺弄舌頭,沒想到幾下就抽筋了,還差點咬到舌尖兒。
心中不由得暗贊古代虺舌技了得,年少時篤定風流倜儻,沒少惹桃花債,到現在還寶刀未老,絕對堪稱千古風流。
雙頭虺見狀猛一彈騰,竟然也沒有理睬我們,擠開身旁的蜥群直奔玻璃洞口。
我本以為它要為小弟們強出頭,沒料想卻一個翻身攀附到洞頂,打算從上面溜過去。
古代虺的舌頭可沒長眼睛,它舌尖一頂上牙膛,就像從牙縫裡剃肉一樣,信子一卷就把雙頭虺扯了下來,真是六親不認吶。
我正納悶這幫龍眾為什麼會窩裡反時,可了不得了!一走神的功夫,空間裡如同山崩地裂一般,轟隆隆、咯嘣嘣響個不停!
黑曜石的碎屑不斷從洞頂掉落下來,地面上也像開了鍋似的不停往上冒泥泡。
一根根尖刀般的柱子從洞頂和地面插將進來,密密層層挨挨擠擠的,猶如兩塊正在倒計時的巨型針板,隨時都有可能合上把我們壓戳成肉糜餅。
我勒個去!這些刀柱不會是古代虺的牙吧?
到底是成了精要化龍的玩意兒啊,連牙齒都生得如此霸道,看樣子要把我們一口燴了。
怪不得雙頭虺和龍蜥都跑那麼快呢,原來古代虺這老化石早已患上老年痴呆,連自己的子孫都要打了牙祭。
我本以為即使被吞了也沒什麼要緊的,頂多穿腸而過,沒料到它吃得這麼細膩,非得嚼爛了才往肚子裡咽,難怪壽命長,素來會養生啊。
古代虺的雙顎眼看就要嚙合在一起,黑曜石碎裂的聲音幾乎能壓爆耳膜,蛇信子正卷著雙頭虺兩相纏鬥,再加上聚集在洞口的龍蜥群,把原本就不寬敞的玻璃洞堵得嚴嚴實實。
想從玻璃洞溜出去恐怕已經不可能了,不如我們往反方向跑,到已經石化的虺腔里去,還是相對比較安全的。
但是看小迪他們三個人的神色,卻對這麼顯而易見的一條生路視若無睹。
也許是我想錯了,說不定如海蠣灰所言,那條路只進不出,根本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情勢危急,刻不容緩!地上凸起的牙柱已令我們無法立足,再不行動起來,只好體驗一把被咀嚼的快感了。
魚腥水忽然大聲喊道:「畫麇!咱真是做兄弟的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看來這輩子就這麼著了,下輩子你還光著屁股穿花裙兒,哥哥我一定認得你!」
海蠣灰也大吼道:「去你的腥子!兄弟,別聽他的,下輩子咱娘胎里見,哥哥給你買帶安全褲的裙子!」
本是存亡絕續之際,卻被魚腥水和海蠣灰的兩句話,搞得我想起了兒時光屁股穿花裙兒的場面,太尷尬了!
記得小時候頭上長虱子,經常剃光頭,爺爺怕我尿褲子,總喜歡給我光屁股穿一件連身的蓬蓬裙,小孩子的肚子天天吃得像西瓜一樣溜圓,你想那形象能好得了嗎?
這輩子我算是毀到爺爺和花裙兒手裡了。
得,死就死了吧,反正也毀了,下輩子再也不穿花裙兒了。
不過能跟小迪,還有兩位這麼眷注我的兄長,以及神獸雙頭虺和一幫墊背的龍族一塊壓成肉餅,也不算死的憋屈。
說不定魂魄上沾了龍血,下輩子還能投胎成一尊仙獸呢,吞雲吐霧、驅雷掣電、鑽天入地、四海巡遊,連裙子都不用穿,無拘無束逍遙自在,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我和海蠣灰、魚腥水都許了下輩子的願,乾等著古代虺一口咬下來。
不知蛇吃人肉與人吃蛇肉,一個生吞,一個熟啃,哪個更能令對方饞涎欲滴呢?
剛想到這兒,大滴大滴的液體便從洞頂的牙柱間滲漏下來,滴落在我們身上,看來古代虺這老化石許久都未進過食,連哈喇子都淌出來了。
但是這饞涎的量也太大了吧?
眨眼的功夫,口水居然順著四周裂開的洞壁傾流而下,不一會兒就沒過了腳脖子,莫非是傳說中的口水泛濫嗎?
一顆苟活了這麼多年的乾癟蛇頭,怎麼可能有如此滋潤的涎水呢?
而且口水應該黏黏的,為什麼這些水都稀溜溜的?完全跟普通的河水毫無二致,難道我們現在正置身於懸崖下那一眼深潭之中嗎?
果然被我猜中了!
中空的黑曜石無法承受古代虺強勁的咬合力,在深潭水壓的作用下全面崩潰瓦解,潭水從四面迸射而出,空間裡瞬間逆流成河!
我見勢不好,大聲叫道:「快吸足了氣!不然一會兒這裡就……」
話還沒說完,我被一束新迸出的水柱沖得人仰馬翻,等再想爬起來呼吸空氣時,發現已經找不到水平面了。
就這樣,我帶著沒說完那幾個字的空氣量,被迫浸溺到水下的世界中來。
其實我剛才想說:「快吸足了氣!不然一會兒這裡就……變澡堂子了。」
現在想想,當時真應該說:「快吸足了氣!不然一會兒這裡就……變成失落的亞特蘭蒂斯王國地下長廊里的玄武玻璃亭了。」
後悔晚矣,還好我的肺活量異於常人,不然這會兒可能連半個字的空氣量都沒有了。
我死憋著這五個字,一筆一畫地往外吐,一筆不苟、字字千鈞,從來沒想過「澡堂子」也能這般細細品味。
空間裡灌滿了潭水,古代虺並沒有停止咬壓,我突然有些焦慮,聽聞溺死在水裡是無法脫生的,這樣我轉生仙獸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嘛,看來還不能這麼死,最起碼要浮到水面上死才行。
我吐了口氣,朝古代虺的喉部游去,心說縱使那條路爬不上去,總能把頭露出水面吧,這樣就不算溺死,至少不會淪為無法投胎的水鬼。
五個字的空氣量已被我耗去一半,不過游泳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我甚至能在潛水時,只靠腳趾的划動便游出哈利路亞的動作,經常吸引來一些魚群環繞,被當成下海的天使。然而今天這個拯救眾生的動作肯定用不上了。
我一個蝶腿竄出去老遠,玩過潛水的都知道,蛙式潛泳是業餘愛好者常用的姿勢,蝶腿潛泳才是專業人士的標準泳姿。
由於古代虺的大嘴越合越緊,空間裡變得極其壓抑與昏暗。
我繞過掉落的黑曜石,又撥開幾隻漂在水中的龍蜥,很快到了古代虺喉部的腔道口。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只見通往虺腔的坑道口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巨型肉刺,每根都有小腿粗細,全都直愣愣的面朝著我,就像一個巨大鼻孔里竄出來的鼻毛。
難怪海蠣灰說這條路只進不出,原來從虺腔那邊滑下來時,這些肉刺基本都是順刺,一概不會傷到皮毛;但是若想回去,這些刺就形成了倒刺,根根都能刺入筋骨。
推想這些肉刺八成是古代虺的身體壞死之後,頭部為了抗禦營養和元氣的流失而自行長出來的,近似我們截肢後傷口也會慢慢閉合成一團。
只不過這個創面太大,再加上喉部本身就是中空的結構,傷口自然無法完全癒合,才生出了這麼多畸形的肉刺。
另外這顆虺頭會不會因為死在水裡無法轉生,而不倫不類地變成了這副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