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羊皮畫
2024-04-30 20:22:06
作者: 鳥去烏來
裹紅紙的彈丸令我大失所望,不過燃燒時間卻很持久,不像電光石火般轉瞬即逝,可能用了類似凝膠汽油之類的燃料。
火苗附著在幾隻壁魚身上,猶如長明燈似的,不斷汲取壁魚身上的脂油,其他的壁魚看到火苗都迷一般地湧上去,大有飛蛾撲火之意。
倏忽之間,火勢連續擴張,銀灰色的鎧甲在火中消熔,壁魚被一顆火丸搞得頭焦額爛。
這讓我想起一種不把眼前一切穢物燃盡,便不會熄滅的神聖火焰。
大概只有等到油盡燈枯、焰終蟲亡之際,玻璃洞裡才會再次恢復「莊嚴聖潔」的原貌。
我繞過燒成一塊一塊的壁魚堆,繼續朝玻璃洞深處前進,走了沒多久,來到一個不大規則的六邊形空間裡。
這個空間約略有五十平米大小,其中一面洞壁是道石門,正對著我來時的通道,剩下的四面洞壁分列在石門和通道左右,上面儘是些開鑿出來的長方形小格子,左手邊兩面洞壁上的黑曜石居然還透著米黃色的微光。
我走上前去,感覺外界與我之間只有一牆之隔,米黃色的光八成是陽光直接穿過黑曜石,或通過鱗片反射而透進來的光。
洞壁上開鑿出來的若干個小格子倒有些熟識,如果猜得不錯,興許是個書櫥。不過卻空蕩蕩的,不知是否被壁魚啃光了。
我頓感有些失落,心想埋得這麼深一個藏書閣,裡面放的不是禁書就是失傳已久的秘本啊,怎麼便宜了那幫臭蟲呢,怪不得長那麼肥,秘本里的秘術可字字都值千金吶!
我轉身朝向右手邊的兩面洞壁,看到高處一個格子裡,幾隻壁魚窸窸窣窣的。
趕忙踩著格子爬上去,發現它們正在啃咬一個東西,一伸手從壁魚嘴裡搶了過來!
一片圖卷的殘頁映在眼裡,手感摸著不是紙,像一張八花九裂、淨是齒痕的干羊皮。
皮子上保存完好的部分畫著一些東西,不過因為殘缺,一時間看不懂畫了些什麼。
只覺得有一隻背上馱著人的大仙鶴,飛翔在一片貌似湖泊,又像沼澤的高山濕地之上。
剛被壁魚咬掉的一個角上還能清晰看到半隻放大的瓢蟲,身上仿佛只有一顆星,從中間的翅鞘分開,左邊半顆,右邊半顆。
再仔細一看,一星瓢蟲背上的星斑畫的竟是一張陰陽臉。左邊惡,右邊善,讓我想起善為佛,惡為魔,佛魔皆在一念之間的典籍。
羊皮畫的下面寫著兩排字,一共八個,「鶴鳴雙鬼,齡夢千秋」,不知道什麼意思。
我來不及多想,匆忙捲起羊皮畫,收入囊中,準備打開石門繼續前進,無意中發現眾多石格中,有一處未被開鑿出來的石塊,十分突兀。
立即探身過去,離近了才看清,原來跟其它石格一樣,只不過上面封了兩扇櫃門,門上雕鏤著簡略的石畫,左邊一座山,右邊一片海。
看到兩幅石畫我興奮不已,山和海的後面到底隱藏著什麼呢?
這個問題自從第一次見到小迪就一直困擾著我。小迪的黑匣子我不敢貿然使用蠻力,是怕毀了法器,放出不乾淨的玩意兒。
然而此門並非鬼力之門,就算觸動封印的詛咒,或放出鬼來,我也必須將其強行開啟!
有了決意,我伸手去觸摸山和海的石畫,心想若是能雕刻得更精細些,兩塊黑曜石材質的櫃門說不定能穿根麻繩,給巨人當吊墜用呢。
腦中忽然出現自己頭系大黑巾缽卷(細長的布條),身披雙頭虺龍綾,手持雙鏟,腳踏陰陽,立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
身旁跟著小迪,身後站著魚腥水、海蠣灰、小師叔,以及剛用黑曜石吊墜收服的,賜名為「山魈」與「海鰻」的兩名巨人部眾,對陣八隻錦毛巨獸統率之萬千妖鬼羅剎的場面。
一時間,我被佛經中所說的「相」所迷惑,心潮起伏騰湧不止。
看來玻璃洞致幻的效果還在,不知是好勝心的唆使,還是自己勢必要面對的宿命。
黑曜石櫃門上設置了一個跟九宮石畫大同小異的九宮鎖,但是並沒有雕刻九宮石畫上的內容,取而代之的,是八個方位的卦象圖。
我回想了一下九宮石畫的開鎖步驟,按照天道左旋、地道右旋,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之次序,依序轉動九宮鎖中央的軸輪。
不出所料,當我把輪尾轉至離九卦時,九宮鎖「咔吧」一聲開了,看樣子並沒有附加的咒語或符文在上面。又是一陣心潮澎湃,我順著櫃門上下的凹槽,用雙手緩緩扒開了櫃門……
干你娘!石格里竟然是空的,又他娘的被越界山老鱸鰻(老流氓)搶先了一步!
我感覺像丟了什麼東西似的,心情十分悵惘,狠狠地合上了櫃門!
心說難道這就是命嗎?人家越界山(天地歸一的八字)撞見的是一柜子法器;而我(藤蘿系甲的命盤)趕上的卻是一柜子空氣的屁。
說不定這座藏書閣里曾經裝滿了羊皮製成的秘本,壁魚們哪可能啃那麼乾淨,八成也便宜越界山了,只給林北留下半張枯羊皮。
莫非假充盜亦有道,讓下一波進來的人賊不走空嗎?
他娘的老雞掰!
跟這樣的人扯上關係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你找他拼「命」都沒機會。
因為命盤的高度根本不在一個次元上,能做的只是想著仇人的種種作為,獨自黯然神傷,抱怨老天不公,盼望下輩子爹媽能把自己生在一個好時辰里。
誰知此人如影隨形,你的命好,他的命比你還好,必須過了八輩子才能消除所有業障。
結果你苦熬八世之後,認為終於有了出頭的日子,第九世又遇見另一個天地歸一的人。
命運啊,哪可能天公地道!
我憤憤不平,滿腦子牢騷,眼紅別人的命好,怪自己只有藤蘿系甲與太極華蓋的水準,而未達到天元一氣和地支連茹的高度。
一番埋怨、認命之後,我走向通往下一程空間的石門,門上沒有鎖,也沒有任何機關。
我清掉石門凹槽里的塵土,吃力地把石門一點一點挪開,一條微微向下傾斜30度,閃著波光的玻璃洞穴顯現在眼前。
莫非下面有水?我記得龍王廟一側的懸崖下確實匯聚著一潭深水,好像跟遠處的一片湖水相連,難道我已經到了山的底部?
想想也差不多,剛才被雙頭虺追著滑下來那一大段路程,可有些個距離。
洞中水光瀲灩,很像一處偽裝成仙洞的妖洞,我不禁自問,接著往下走?還是原路返回去?
繼續前進怕下面有水走不通,退回去又嫌路遠太麻煩,況且還有一個不容易攀爬的陡坡。
怎麼辦呢?我一咬牙,心想既然已經到這兒了,就一條道走到黑,來個不見黃河不死心,實在不行了再考慮回頭路。
拿定主意我沿著洞穴一路向下,此時玻璃洞中闃寂無聲,只有粼粼的波光在眼前晃動,皮膚接觸到洞內清涼的空氣,感到格外舒爽宜人。
走著走著,向下的通道逐漸平坦,我感覺洞穴已然到底,只會橫向延伸,不會再往下深入了。
原因現在所處的位置恐怕已在山體之下,臨近地平面的基準,玻璃洞跟虺腔有著某種交連壁合的關係,理當處在同一個層深的平面上。
也就是說,虺腔與玻璃洞上下的落差不會太大,如果虺腔再持續向下伸展,那雙頭虺就不是虺龍,而是一條鑽地的大蚯蚓了。
正琢磨著玻璃洞的走向,頭頂忽然一亮。
「哇」,我差點叫出聲來。
只見陽光照在黑曜石凸起的洞頂上,一汪清澈的潭水竟然浮在空中,映出蕩漾的水波,就像海洋館裡的水下通道一樣,不時還能看到幾條溜邊兒的魚影經過,既神秘又顯出幾分雅趣。
別具匠心呀,值得讚嘆!
開鑿出玻璃洞的神人,居然能有如此的品味和技巧,倘若這條通道開在水潭較深的區域,玻璃洞頂可能早就抗不住水壓碎裂了。
然而這個位置的水深卻恰到好處,足見用心良苦。
我不能逗留太久,又多看了幾眼便匆匆離去。剛走出二十幾步的距離,乍然看到正前方的地上,肖似臥著一顆黑乎乎的人頭!
靠邀,不會是黑頭仙丹吧?
這玩意兒可棘手得很吶,又靈活又狡詐,並且附帶彈力、順風耳、傀儡術,以及弧線球等各種球類特技;更有甚者,居然還能使用聲東擊西、笑裡藏刀的計謀。
單憑我一人可弄不過它呀,如何是好?
誒?記得黑頭好像怕光,在陀螺形空間裡我一放亮兒她就迴避。不如先打兩發彈丸把她驅走,如果她死纏爛打,也只好另想別的辦法。
我單手拽出小燕銃,另一隻手掏彈丸,摸了半天,只在屁股兜里摸出一顆裹黑紙的彈丸,怕是剛才使用「蝶煞螺轉拳」時,把彈丸都弄丟了。
白紙彈丸能照個亮兒,裹紅紙的能點把火兒,黃紙的能熏個「香」兒,裹黑紙的海蠣灰可沒說。
我捻著彈丸,心想黑色不會是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