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魑魂燈

2024-04-30 20:21:22 作者: 鳥去烏來

  人形皮囊上長出來的頭髮和屍體之間互相連接、呼應,才形成了眼前同頭一體的兩段媒介。

  不錯,大家都猜對了,人形皮囊上的頭髮確實是施術者自己的頭髮。但大家卻不知道,這些頭髮可不是普通的毛髮。

  人的頭發生長到一定程度後,會因為頭皮代謝紊亂而產生分叉。由一生二,孕育出陰陽二氣,相互接連、對應。

  施術者深曉陰陽同根、陰陽互體的關係,把頭髮從分叉處斷開,長的繼續留在頭上,短的則移植到某種「活皮」之上。

  等到時機成熟,便把「活皮」做成皮囊。用頭髮產生共鳴,使皮囊和身體之間的陰陽二氣遙相呼應,從而達到同頭一體的效果。

  這樣做施術者就可以把兩段媒介分開來藏匿,先把人形皮囊埋到山上,自己再吃下蟲屍百毒攻心而死。

  千頭魑得到了獻祭的靈魂便強行降生於世,待別人把她的屍體裝殮入棺,下葬後就埋得嚴嚴實實,謀劃得簡直天衣無縫。

  

  所以單靠先前找到的人形皮囊根本沒有辦法徹底摧毀千頭魑,必須要把兩部分原始媒介全部搜出來破壞掉,才能最終破除巫術。

  瞳天蝶和雙尾燕一刻都不敢耽擱,生怕千頭魑會捲土重來。一群人匆匆蓋上棺材蓋子,把棺槨抬出了墓地。

  大家在村口把人形皮囊和棺材合在一處,用天火將其焚燒,以絕後患!

  (這裡的天火是指利用凸透鏡等道具,通過陽光聚焦照射引火物而保留下來的火種。)

  「皮囊和棺材被燒毀後,我們兄弟倆就醒了過來。真是救命之恩吶,多虧了李老爺子,還有兄弟你給指的路啊。」海蠣灰和魚腥水全程都拉著我的手,把二十二年前的舊事講述了一遍。

  至於村里那個女人,為什麼寧願吃下千隻蟲屍也要強行讓不屬於世間的千頭魑降生,海蠣灰和魚腥水都沒有說。

  也許他倆根本不知道,但即使知道也不外乎就是那幾種情況。

  或許是被蟲群詛咒而走火入魔,也可能是跟村裡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不過這些再深究下去實在沒什麼意義。

  聽完之後我感覺這件事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覺得故事裡的人根本就不是我,更像是另外一個「我」替我經歷過的,八成是因為當時年紀太小,不記事兒的緣故。

  海蠣灰和魚腥水說是我指出了原始媒介的所在,讓我有些將信將疑。

  心想自己小時候有那麼神嗎?現在為什麼這麼平庸?難道是天妒英才?不變笨就活不下去?

  我胡思亂量著,腦子裡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趕忙問海蠣灰和魚腥水說:「剛才攻擊我們的蟲群,是你們所說的千頭蟲魑嗎?」

  「一點兒不錯,畫麇,那就是千頭魑。」

  我聽了魚腥水的回答頓感有些慌張,心想千頭魑是需要毀掉原始媒介才灰飛煙滅的,剛才海蠣灰和魚腥水只是用秘術法器暫時擊退了蟲群,根本沒有從源頭上解決問題,那千頭蟲魑豈不是還會死灰復燃嗎?我們怎麼還能安閒地坐在這兒聊天呢?

  我心存顧忌,「那千頭蟲魑……還會不會再回來了?」

  海蠣灰說:「兄弟放心,它不會再回來了。」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等他解釋給我聽。

  海蠣灰笑了笑,「二十年前雙尾燕雖然在千頭魑面前栽了跟頭,但卻長了記性,專門開發了對付它的法器。」

  「哦?什麼樣的法器?」

  海蠣灰見我問得起勁兒,自己也來了精神頭兒,「嘿嘿,兄弟,也就是你,換個旁人我可絕對不能說,看見剛才我點的天燈了嗎?」

  「哦,天燈嗎?那就是法器?」

  「沒錯,天燈就是法器!那是在原型的基礎上改良過的天燈,現在叫魑魂燈,是專門對付千頭魑的。只要點上了它,千頭魑就會著了魔似的跟隨而去,而且是絕不回頭!」

  「是嗎?真有這麼厲害?絕不回頭?」

  「那當然了!魑魂燈放出來的時候你難道沒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嗎?」

  我揉揉鼻子,停頓了片刻,回想剛才的嗅感,「嗯,是聞到一股味道,好像酸酸的,還臭臭的。」

  「對!那就是關鍵,知道那是什麼味道嗎?」

  我想了想,「不知道,但味道挺熟悉的,好像跟樁坑裡罐子的味兒有些相似。」

  「那是自然,這味道是我們用一千隻毒蟲,模仿可以降生千頭魑的原始媒介做出來的!」海蠣灰撇著嘴一臉得意。

  噢……!我恍然大悟。

  牛X啊!蟲群為什麼會跟隨著魑魂燈爭相而去?是因為它們把魑魂燈當成了原始媒介!

  這一招簡直太高了,看來雙尾燕已然不是當年那隻束手無策,到處搬救兵的雙尾燕了。

  巾門為什麼經歷了幾千年還能長盛不衰?就是因為有像雙尾燕這樣精進不休的家族!我一時間思潮起伏,內心不由自主地歡喜起來。

  但……這也只是揚湯止沸吧?

  我的思維一下子又回到了現實當中,一旦蟲群發現魑魂燈並不是真正的原始媒介,還不照樣會反撲回來嘛。

  想到這兒我站起身來錘了錘腰,首先向海蠣灰和魚腥水投去肯定的目光,然後對著他們倆說:「法器確實是厲害!以假亂真!不過……如果找不到原始的媒介,千頭魑也不會憑空消失吧?」

  「哼哼,兄弟,你不是已經把原始媒介給找到了嗎?」海蠣灰也站了起來,回頭瞄了一眼一旁樁坑裡幾個碎掉的罐子。

  我跟著海蠣灰的視線也看了一眼樁坑裡那幾個罐子,忽然又聞到那股酸酸臭臭的味道,明白了他的所指,但還想再確認一下。

  於是便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我找到的?難道那些罐子就是原始媒介嗎?」

  魚腥水也站起了身,走過來摟住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說:「對呀,畫麇,那罐子就是原始媒介。要不說還得你小花裙兒呢,我們為了找到它都來了好幾回了,一個月都沒閒著,幾乎翻遍了附近所有的山頭兒,怎麼找都找不到,這不還得讓你給找到嘛。」

  我閉上嘴巴不再發問也不再說話,做了個「等一下」的手勢,因為一下子接收的信息太多,腦子裡不停地冒出問號,需要捋一捋。

  首先海蠣灰說樁坑裡打破的罐子就是原始媒介。

  這麼說千頭魑的出現,並不是我們挖到罐子後觸動了巫術,而是千頭魑本來就存在。

  攻擊我和村民們是因為我們弄破了作為原始媒介的罐子,它可能為了保護媒介才襲擊的我們。

  其次樁坑裡那具狗頭怪屍應當是設置巫術時,施巫者為了扼制魔物千頭魑而獻祭的大黑狗,只不過體形大了點兒,並不是傳聞中貪戀世間繁華,拒入六道輪迴的狗頭屍。

  然後海蠣灰和魚腥水苦苦找尋了一個月的原始媒介,最後是被我找到的。

  而且他們還說二十二年前的原始媒介也是被我找到的,這又代表著什麼呢?難道只是普通的因緣巧合嗎?

  誒……?

  好像不太對呀,我的思路中突然出現一個捋不開的疙瘩。

  剛才魚腥水說他們在這裡苦苦尋找了一個月,那就說明千頭魑是最近才降生的。但釘龍樁可是十年前就埋在了這裡。

  看樁子附近的土層近期內並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罐子也該當是十年前一併埋下去的,時間相差太遠了,對不上號啊。

  我停止思慮,扭頭問摟著我的魚腥水,「你們追擊的千頭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魚腥水看我一本正經,放下摟著我的手,想了想,「恩……大概一個月之前吧,那個時候收到的委託。」

  「那你們敢不敢確定,這樁坑裡的罐子一定就是原始媒介。」

  「這還會有錯嗎,罐子肯定就是原始媒介!我敢保證!」魚腥水說得理直氣壯。

  「可你們想過沒有?釘龍樁和陶土罐都是十年前埋下去的,不可能一個月前巫術才發動吧?」

  海蠣灰面對我的疑問,不緊不慢地點燃了一支香菸,狠狠吸了一口,然後把煙氣緩緩噴出來,「兄弟,難道李老爺子沒跟你說過嗎?千頭魑的降生需要兩個條件,一是同頭一體的原始媒介;二是施術者以生命為代價,獻祭給魔物的靈魂。兩者齊備,千頭魑才會降生於世。」

  「這些我都知道啊,你們剛才已經說過了,可時間卻對不上啊!難道十年前先埋下了原始媒介,一個月前才有人把生命獻祭給魔物嗎?也不對啊,既然布下千頭蟲魑是為了保護釘龍樁,不可能十年後才發動巫術吧?那前面的十年拿什麼來保護樁子?難道算準了我們十年後才會來挖嗎?」

  「別急呀,兄弟。」

  海蠣灰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話語伴隨著濃煙吸進後經過肺部過濾又排出的清煙,緩緩說道:「我問問你,兄弟,是什麼讓你認為千頭魑是一個月前才降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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