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兩小無猜

  仲夏端午，國子監全員放一日假，而六堂四十八班放三日，但是放之前進行了月考。

  也是周予盛第一次參加考試，一早他就語氣淡淡的問王宋：「你要考幾門？」

  「四門。」王宋把伸向食盒的手偷偷拿回來，不能再吃了，都要把另一邊吃掉了，「龍龍，你呢？」

  「滿門。」

  是時候證明自己了，周予盛坐直身子，他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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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你要考八門課。」王宋邊說，邊拍了拍小手表示鼓舞，「你一定能都考好的。」

  周予盛含蓄的笑了，他不經意的透露道，「我已經開始在學四元術了，算術我也很喜歡。」

  王宋萬分篤定道，「你很有天賦，這麼快就學到四元術了。」

  得到了敵人如此高的評價，周予盛自信心高漲，他打開食盒，「第一層都歸你了，吃吧。」

  王宋眼底有光，盯著食盒裡香噴噴的糕點，立馬伸出了罪惡之手：「龍龍，龍龍，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

  今日天氣炎熱，六堂正房裡都放了冰，比起廂房裡的監生已經是好太多了，可他們的神情並沒有輕鬆多少，或莊重，或忐忑，還有的人逢考必緊張，只能不停的搖頭晃腦的背誦著什麼……

  而王宋沒有一絲考試應有的急迫感，她從未怕過考試，對她而言，並沒有挑戰性。

  相較於她的懶散自然，周予盛是嚴陣以待，極其認真把筆架擺的整整齊齊，依次排開掛著數支毛筆。

  當他拿到考卷，眼睛輕輕一掃，就立刻開始答題，因為足夠重視，所以他連字體都寫的很規整，雖然他平日筆札上的字跡已經足夠俊秀飄逸了。

  而在他慎重答完了三道題時，一旁的王宋已經開始犯懶的合上了考卷了。

  她掃視了一圈，所有人都在奮筆疾書，神情莊重嚴肅，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因為解答不出而苦苦思索，眉頭緊皺……王宋有些好奇他們的表情為何如此豐富，轉著轉著，最後落在周予盛身上。

  他神情專注，面容平靜，但因五官過分出色，在人群里顯得格外不同，王宋看的十分悅目，身心放鬆的沒忍住趴著桌子上看他。

  監考的助教們都認識王宋，也早已習慣她在考試期間的各種行為，這次好歹沒有呼呼大睡。

  周予盛滿意的檢查了一遍考卷，然後擱下筆，伸了個懶腰，這在以往他是絕不會做的，因為要保持優雅，他下意識偏過頭掃了眼王宋，然後——整個人都僵了。

  王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正盯著他看，大抵是靠窗有些熱，她臉頰也紅紅的。

  兩人四目相對，半響，他才冷靜的挪開。

  王宋是什麼時候寫完的？

  周予盛提前交了考卷，而一看他起身，王宋立馬跟上，兩人雙雙走出了崇志堂。

  「你考的怎麼樣？」王宋跟著他順著長廊陰涼處往外走。

  「還行。」周予盛謙虛的回道。

  王宋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已經了解了她這位好朋友，因為他的語氣很輕快，一定是考得很好，她蹦跳著超到他前面，「距離下一場考試還有一個時辰，我們去探險吧！」

  「探險？」

  「你跟我來……」她拉起周予盛的手就跑。

  寧靜祥和的夏日，陽光晴朗，天色明媚，微風送來了一陣不知名的花香。

  王宋帶著周予盛穿梭過大半個國子監，來到了國子監祭酒在自己院後開闢的菜園，他還種了許多果樹，而最吸引人的就是枇杷，可王宋喜歡的是樹上的桑葚，都長熟了，一個個紅紫色，看起來就很誘人。

  「你會爬樹嗎？」王宋發出了靈魂之問。

  周予盛不會……但是他覺得不難，所以在王宋期盼的目光下，反問她：「你會嗎？」

  「我不會。」王宋如實回道。

  『我不會』這三個字像是一道閃電，一下子就劈中了周予盛的心，他腦袋空白了一瞬，然後看向了桑樹，「你等著。」

  如此簡潔有力的三個字，像是一種宣告，一種事關生死的誓言，他擼起來袖子，把長衣擺塞進了腰間，他大步走到樹下，繞了一圈，然後選擇了一個最佳上樹的位置，在起步攀爬之前，他還謹慎的伸出雙手扒住樹幹試了試力度。

  最後他又退後了三五步，然後加速奔跳，雙手抱樹往上躥，一口氣不歇就攀住了最近的樹杈，再蹬腿助力，翻上去坐在能承重的樹杈上，此刻他只需抬頭就能摘下一串串的桑葚。

  「龍龍，你太厲害了！」王宋跑到他底下歡呼雀躍的叫起來，她又笑又跳，仿佛周予盛不是爬上了樹，而是奪取了一場巨大的勝利。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周予盛終於從她嘴裡聽到了『你太厲害』的誇讚，她不會爬樹！在他苦苦找尋不到敵人弱點的時候，在他一次次的被她打擊到迷茫的時候……他，戰勝了她！

  「給，接著……」周予盛太開心了，他暈暈乎乎的摘下了一串桑葚往下扔，興奮的一張臉都泛著粉色。

  他坐在樹上沖她笑，陽光從樹隙映照著他身上，王宋恍然以為自己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小少年仍在笑，粲然如花，他眼裡像含了星星，泛著細碎的光亮。

  「誰在那裡！好哇，哪個小賊又來偷老夫的枇杷——」

  一道暴躁的怒吼聲驚醒了王宋，她飛快的往樹後邊躲，國子監祭酒是個兇巴巴的老先生，被他抓到會很慘，王宋反應已經很快了，可還是遲了。

  樹上的周予盛無處可躲，他視野更開闊，看著捏著根小竹棍氣沖衝過來的白鬍子老先生，半點不怕的晃動了下樹杈。

  果然，老先生立刻看向他，那怒漲著的老臉變成了震驚，甚至驚恐，他頓時嚇得丟下了竹棍，顫巍巍的喊道，「殿……殿下你可千萬別亂動，老臣這就喊人來救你！」

  「來人吶，快來人……」

  「等等——」

  周予盛伸出手想要把人喚住，但是對方已經召喚來了一群人。

  一場探險最後驚動了整個國子監，始作俑者如願以償的吃到了桑葚，是祭酒老先生洗乾淨送給周予盛吃的，被她瓜分了一大半。

  這件事情的後續她並不知道，周予盛擅自爬樹被趙青檀訓了，因為在國子監內沒讓人時時刻刻跟著他，除了一些喬裝助教的護衛外，所以這件事後，趙青檀增添了人手安插在國子監內。

  若只是爬樹也許沒有這樣嚴重，但是他那細皮嫩肉的手被樹皮擦破了好幾處，還有跨坐在樹杈上，連腿上也留了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