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天助（二）

  次日，又是大雨。

  主將的營帳之中，周新璋和齊善武看著外頭的大雨，覺得有些怪異，這天像是破了口子，向大地傾倒洪水。

  軍師曹文昭撐著傘來到主營帳，「王爺，齊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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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新璋月前出現在夔州戰場，於眾目之下領兵而來，如天神降世，挽救夔州於傾覆之間，不僅西番軍被他的『復活』驚嚇到了，便是周家軍都為之震撼，之後他更是大顯神威，所過之處無不投降，實則趙十二佯攻而下的數座城池再度棄暗投明，但是不明真相的世人，都以為是他頃刻之間奪回失守的城池……

  很快周新璋真龍護體不死不傷的流言就一陣風似的刮出去了。

  便是這個時候朝廷敕封他為『周王』的旨意也到了，那由王漾親筆所寫，幼帝蓋上璽印的詔書傳遍了大江南北。

  直到這個時候，江南諸多世家都不得不反思，周新璋這人真的是老天庇佑？

  不信，他們偏不信。

  「前方來報，西番大軍駐紮在百里之外。」曹文昭收了傘，文質彬彬的拘了一禮。

  「駐紮了？」周新璋詫異，眉間染上凝重，「我們攆在後頭追了十天了，他們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梁王率領了五萬西番軍回援西番十城，也就是號稱禿鷲大軍的主力精銳，而趙鈺雖然號稱十萬人馬攻伐西番，但是西番十城守軍也有七八萬人，一旦梁王的兵馬與守城軍前後包抄，趙鈺率領的趙家軍處在中間，必然是十分被動的。

  如此之下，周新璋不得不丟下剛剛平掃一通的隴川，讓魯連海和趙十二善後，自己領了一萬八千騎兵攆著梁王后頭趕路……

  沙盤上已經把西番十城的位置畫好了，曹文昭點了點最靠近的一處地方，「瀘沽城，一定是這裡出了問題，西番軍不敢從這裡過，如果要繞路……」

  他順著瀘沽河一路划過，之後是群山，「這條河太長了，他們沒有路。」

  「難道是趙鈺攻下了瀘沽城？」齊善武說道。

  周新璋聞言，眼神一閃，喜上眉頭，「不是不可能，趙鈺這傢伙有兩下子。」

  若真的叫趙鈺攻下了瀘沽城，那麼他們就可以反客為主，掉過頭來，反向包抄梁王的這五萬禿鷲大軍了！

  一個時辰後，探子回報，將前方更為詳細的消息上稟。

  趙鈺果真攻下了瀘沽城！

  雖說西番十城守軍也有七八萬人，但是除卻一些不能參戰的後勤人馬，其實每個城裡的戰力並不多。

  「傳信給趙鈺，就說我們在梁王的屁股後面，隨時可以咬上去——」

  「我可不咬西番人屁股，咬也是咬腦袋……」

  「哈哈哈……」

  一干人仰天長笑，雖然日夜行軍，但是勝利在望各個精神抖擻，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周新璋星夜不疲，殺氣騰騰，怎麼樣的將軍帶出了怎麼樣的士兵，整支軍隊都是這樣的狀態，又怎會擔心拿不下勝利？

  又過了兩日，連綿了數日的大雨終於停了，兩軍在瀘沽城外二十里處對峙。

  與趙鈺整合的七萬參戰士兵，三萬輸送輜重糧草的後勤人馬不同，周新璋的一萬八千人躲在山林子裡睡不舒服吃不合口，這天一放晴，終於開戰，瞬間是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撲上去咬死敵人。

  「都收著點，還沒開始呢。」周新璋叼著根草，站在山頭上看情況，不遠處的兩方陣營是涇渭分明，趙家軍的軍服是統一的白底鐵網甲，甲片相連如魚鱗，箭矢不能穿透，西番軍步兵緊身窄袖的戎服，騎兵是黑底黑甲。

  「王爺，我們什麼時候下場啊。」

  「等。」周新璋看著看著，突然眼皮跳個不停。

  齊善武察覺到他臉色不對，忙問道，「怎麼了？難道是我們潛伏的不夠好……還是有什麼安排……」

  周新璋有一瞬間的耳鳴，他晃了晃腦袋，「你們有聽見什麼沒？」

  「沒有啊？」齊善武豎起耳朵聽，什麼也沒有聽見。

  「我也沒有聽到什麼異常的響動。」曹文昭從側後方走了兩步上來，也打量著周新璋面色，心中詫異，從未見過他面色這樣不好。

  「我們走——」周新璋深吸一口氣，他一手扯一個，齊善武和曹文昭皆是不明所以的跟著他跑起來了。

  「王爺！」

  「都跟我走，快啊。」

  豪氣沖天準備隨時衝下山去大幹一場的周家軍都懵了，但是他們一貫是信服周新璋，唯命是從的，一時間全都跟著他跑起來。

  周新璋跑下山，看見藏起來馬全都在焦躁的低鳴，當即想也不想就衝上去，「騎馬，全部上馬。」

  他飛快的看了眼戰場的方向，翻身上馬，衝著齊善武高喝道，「放三色煙火！向——」他轉頭看向天空，「南，向南方。」

  齊善武還沒反應過來，曹文昭搶過一匹馬翻上去，「馬不夠，兩人一匹，你先上來，我來放！」

  三色煙火是撤退的意思，分別是紅黃綠三色，紅色所處方向就是撤退的方向。

  當趙鈺遠遠的看見三色煙火時，也看見了天空很遠的地方好像有一閃一閃的星隕……一股不好的預感籠上心頭，不會吧。

  「鳴金收兵！」

  趙鈺吩咐完，一馬當先的朝著南邊疾跑。

  此刻的周新璋跑的額上已冒出汗珠，然後他又一陣耳鳴，這一次不單是他一個人。

  轟然之聲響徹整個大地。

  一塊塊巨石從天而降，砸落在瀘沽城一片區域裡，地動山搖，頃刻間，地面凹陷，塵土飛揚，這一場變故來的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議，瀘沽城連綿數十里都遭了殃，更是吞噬了大部分的趙家軍和全部的西番軍……

  慘叫聲、呼救聲全都掩埋在巨石滾落間。

  周新璋抬眸往遠處一看，天那麼亮，那麼刺眼，也那麼殘忍。

  可他顧不得其他了，只能拼命奔逃，偶爾也有碎石砸落在他們的方向，但卻沒有波及到周新璋，越來越多的人向他身邊靠攏，不管信不信，這一刻所有人都覺得，老天爺是真的把周新璋當親兒子！

  若不然這樣天災，凡人如何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