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救救我

  「啊？」周新璋沒聽明白，他現在可是超級滿足的很，或許大多數人心不足，都貪得無厭，得到了還想得更多，處境太好還想更好，比如白家，比如白石英……可他滿心滿眼裡都只一個趙青檀，別無所求。

  大概是出身局限了他的欲求，也大抵是他骨子裡是個知足者，他坐在這寬敞又舒適的馬車上，陪著心上人，已經是夢裡都能笑醒的美事了。

  「裝，繼續裝。」趙青檀把點心碟子推回去，隨著馬車的搖晃，鬢邊的簪子也輕輕的晃動，有鬆散的跡象，她都快忘了自己盛裝華服的樣子了，但是周新璋記得，記得那個初識的夏日，她比驕陽艷麗奪目的樣子。

  「我裝什麼了？」他無辜的翻了翻袖子，又掏了掏腰間囊袋，「我啥也沒有裝。」雖然他曾是揮一揮衣袖不留下一塊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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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青檀撿起瓷罐里的棋子丟他的臉，「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白家打什麼主意，我又不瞎，也不聾，去年就聽人說，你與白家有些牽扯。」

  「是不是就是這個白石英？」說著她還輕蔑一哼，「眼光真差。」

  白石英今日的陣仗浩大倒算了，關鍵她擾民，欺壓無辜。

  趙青檀以前出入也很招搖，可時過境遷，她竟然覺得當初的自己幼稚，這大概就是成長……

  「你這樣冤枉我，真的很不好。」周新璋見她不吃點心，就取了另一邊的一盤松子，給她剝殼，松子仁小小的一粒放在瓷白的空碗裡，他振振有詞，「我的確認識一個白家人，但是那個人與你想的不一樣，還記得曾經我大破紅衫軍取得以少勝多的勝仗嗎，其實那一回是有一位貴人相助……」

  這位貴人他一直記著，後來多方打聽，還真叫他找到了一些線索。

  「那人竟然是白前的弟弟，說起來此人身世也是有些清奇……」

  白桉是白家人又不完全是白家人，他的生母是白家的妾，早些年在生下長子白前之後，極其受寵，地位不下於主母，可這宅子裡的女人都是有些手段的，白桉的生母沒有恃寵而驕卻還是遭了人算計，陰差陽錯的失身於白家客居的一位書生，最後還懷上了孩子，就是白桉……這樣天大的醜事白家自然不會外揚，當即就壓了下來，隨即把長子遷入主母名下，又把白桉生母悄然發賣了。

  那時候白桉的存在還沒被白家知曉，後來他的生父脫離了白家，變賣了所有的東西將險些落入紅塵大染缸里的女子贖買回來，並且娶了她為妻，使得白桉名正言順的出世。

  一家三口遠離江南白家的勢力範圍，遠赴京師落腳，過的清貧卻也踏實美滿，只是白桉的生母在白府里受了算計落了病根，離開時還被灌了藥，牽連著白桉身子骨孱弱多病。

  這也就算了，他長到三四歲的時候，白家人也不知道打哪裡知道了他的存在，要擄他回江南驗明他是否是白家的骨血，若是的話，秉持著不叫血脈流落在外的規矩，他們是要他認祖歸宗的。

  白桉的生父自然是不同意，加之他當時已經做了官，也不是隨隨便便能欺負的人了，拼著魚死網破也要護著自己的孩子，白家要顧全臉面，就暫時作罷，可家族裡有人看不慣，覺得白桉是個禍害，長大了還有可能爭奪家產，於是動了壞心思，就買通人給尚且年幼的他下毒……最後白桉是撿回來一條命，他的生母卻無辜喪了命。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聽到這兒的趙青檀眼睛睜的圓溜溜的，既好奇，又覺得大世家裡的人心太髒了。

  周新璋嘿嘿一笑，把松子仁全都給她，見她吃了，才滿足的又開始剝，「白桉自己寫信告訴我的，哦，對了，他寫的一手好字，真的，等回豫州我拿給你看，簡直比畫還好看……」

  「那後來呢？」趙青檀看著碗裡攢的滿滿松子仁，開心的吃起來，還不忘追問故事的後續發展。

  是的，在她認知里，這只是個故事，與她看的話本並無區別，但事實上那親身經歷者，有血有肉，會痛會恨。

  「後來有人長大了，知曉了生母受害，驅逐，慘死……」周新璋從小到大聽過見過的多了，若不是認得白桉，見過他的樣子，大抵也不會對這個無趣又沒有新意的故事過多關心，在這個世上，有人骯髒，才會顯得有人乾淨，「他便一步步的將仇人變為死人，將權利當做利器，隨心所欲，玩弄人心……」

  趙青檀若有所思，她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白前畫像，想起自己當時為容貌所惑，印象還算深刻，如今看來，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個白前，非等閒之輩，亦非良善之徒。

  車內短暫的安靜，只有趙青檀吃松子仁的聲音，細不可聞。

  「將軍，有人跟車。」

  武衛騎馬走到車窗處，出聲請示，「可要屬下將之驅逐？」

  周新璋撩起車簾，探出腦袋望向車後，隱約能看見那跟車的隊伍並不小，他預感不太好，「怕是趕不走，甩不掉……好大一塊的狗皮膏藥啊。」

  跟上來的車架正是白石英的。

  她出生就在江南，打小一直順風順水，讓她有了優越感，近些年白家勢大，儼然已成江南一方霸主，她便越發高調，加上會一些腿腳功夫，總覺得自己是巾幗英雄，今日吃了這麼大虧，怎麼咽的下去？

  沿途能落腳的地方除了驛站就是入城住客棧了，趙青檀在第二次見到白石英後，眼刀子一下就射向周新璋。

  後者連忙舉起雙手投降，輕聲呼求，「救救我。」

  誰能想到堂堂玄武大將軍，會這樣幼稚呢？

  「向我求救，我就會伸出援手嗎？」趙青檀驕矜的無視了白石英，徑直朝著驛站裡頭去，一面數落周新璋，「沒出息，一個世家女就把你嚇著了，他日要是遇到什麼公主王妃，你怎麼辦？」

  世家女……白石英從未想過自己引以為傲的身份在她嘴裡竟成了低賤的存在。

  周新璋忙跟上趙青檀的腳步，不經意瞥了一眼，站在驛站外的白石英，滿是怒氣的眼死死的盯著他們，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這女人陰沉起來，看得人有些悚……

  他心想，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殺了？

  「喂，你想什麼呢？」

  「我在想，乾脆殺了省事。」

  「……」趙青檀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你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