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雙亂齊平（一）

  趙青檀先詫異了一下『玄武將軍』這四個字，然後才將這頭銜與周新璋那張臉對上，她目色瑩亮，露了一點喜色，「如今那邊的形勢怎麼樣了？」

  「洪泗流陣前被俘，紅衫軍軍心頓散，大量的紅衫軍選擇了投降歸於玄武將軍……他如今實力大增，而藏著沒露面的白蓮宗宗主連絕於汝州城內高舉軍旗，歃血為誓，絕不會投降，還要復仇雪恥，料想接下來幾日還會有一場惡戰。」

  趙十二語氣平鋪直敘，不帶半點感情，聽著的剪春卻隨著他的話一時提起氣兒，一時又吐出氣，委實跌宕了好一會兒，才道：「什麼白蓮紅蓮的宗主，糟老頭子一個，周公子一定會打得他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她盲目的崇拜令趙十二臉上神色更僵冷了。

  雪茶在一旁暗自搖頭。

  也許是真的開了點竅，趙青檀今日竟然也察覺到了趙十二與剪春之間的微妙氛圍，湧上心頭的第一個念頭莫名是以後不能把剪春許給周新璋了，他就是打了勝仗回來也不能了。

  

  這樣一想著，目光在趙十二和剪春兩人身上流轉，漸漸露出滿意的笑來。

  周新璋離開豫州城之後，沒有立即趕到汝州，而是領了兩千輕騎兵依照齊善武派出去的探子所報的路線，追了兩日才發現了紅杉軍的護送輜重軍糧的隊伍，這萬斗米糧的隊伍也只安排了五千人護送，哪裡是周新璋的精騎兵的對手，只半個時辰不到就連人帶輜重一併截獲。

  細說起來紅杉軍中的人之所以很容易就投降，也是因為洪泗流被周新璋攆著打了之後失了威信，又急於報仇挽回顏面，所以一路為了擴大隊伍，劫奪民財，所過之處雞犬不留，那些無辜遭殃的百姓怨聲載道，明明是為民起義，最後卻反而劫奪百姓的財物，許多走投無路加入紅杉軍的農夫自然就起了異心。

  汝州沒了軍資口糧，在城外駐紮的所謂十萬大軍軍心大亂，而這個時候周新璋吩咐潛入紅杉軍中的趙家軍開始散布一些『趙家軍精銳騎兵以一擋百』『連蠻人都被打怕了』等言論，一些本就怯弱的只是為了口吃的才加入紅杉軍的人就開始惶恐，很快這股惶恐就達到了頂點，齊善武領了一支百人組敢死騎兵隊沖入他們的營地，一陣漫天的火箭射落之後，燒得營帳火光四起，便揚長而去，洪泗流氣急敗壞的領著大隊人馬追擊，心想著百人的小隊伍竟敢如此猖狂，定然要拿他們祭軍旗，重振軍心。

  便是這一追就落了周新璋的埋伏，等他們一行人進了山坳，一陣金鼓轟天震響，山上的伏兵吶喊著涌下來，營造出千軍萬馬之氣勢，加之齊善武領著人掉頭反打追兵，兇悍非常，紅杉軍里這些沒有經歷過太多訓練的新兵個個心驚膽戰，哪裡還會抵抗，奔逃不及就立馬投降。

  洪泗流並不是行伍出身，在戰馬上抵擋了一兩下就被齊善武一刀砍得跌下戰馬，面如土色的被齊善武逼到周新璋的戰馬之下，後者都懶得下馬，只接過身邊偏將遞過來的一桿紅纓長槍，然後抵住洪泗流的腦袋問他降不降？

  洪泗流也想硬氣一點，寧死不降，但是窺見周新璋神色好似他說不降，就真的一槍扎破他腦袋，連演一下的機會都不給他，只能血往肚裡咽的低下了頭。

  見他投降，餘下的紅杉軍潰敗如山倒，四下里逃命，或是跪地磕頭投降……

  收服了洪泗流的紅系紅杉軍之後，周新璋沒有掉以輕心，他知道白蓮宗的白系紅杉軍才是硬茬，一則白蓮宗宗主連絕此人陰險狡詐非洪泗流耿直之輩可比，二則連絕手下收攏了幾支淮北諸城的守軍，這些兵馬是上過沙場的老兵老將，三則據細探回報，連絕暗中購了一批嶺北的戰馬，養了一支騎兵，這事是在嶺北爆發戰亂之前的，由此可以推斷，此人背後定然不簡單，或許與嶺北的蠻部聯軍也有所勾結。

  而先前豫州城一戰能取勝，全靠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當時的連絕身邊沒有良將精兵，只是三萬沿途收攏的紅杉軍散兵。

  周新璋命齊善武歸整兵馬，自己則招來所有親信和左右偏將擬定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得益於趙家軍安插在江淮各個城池守軍裡頭的細探回報的消息，周新璋走到哪裡都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上兵伐謀，能智取絕不多費一兵一卒，可硬仗還是要硬打，白蓮宗連絕吃了這麼大虧，看洪泗流都被生擒，定然會警覺到紅杉軍里有趙家軍細探，普通的計策與埋伏對方勢必不會再上當中計了。

  而短時內也沒辦法布太好的局誘敵，周新璋決定就硬碰硬，只要能強吃掉連絕那暗中養的騎兵，破解對方自以為是殺招的殺招，這場仗就能贏。

  速戰速決，時間不容他遲疑拖沓，當夜就吩咐人做大鍋肉，讓所有人都吃飽了肚子，明日一早要點兵出戰，破汝州，擒連絕！

  ……

  嶺北陰山，在趙鈺和蠻部聯軍主力經過數月的迂迴試探與交鋒，各有進退之後，兩軍都在準備最後的生死決戰。

  大戰即將觸發之前，對壘的營地前都掛上了免戰牌，而隨著免戰日積累到十天後，兩邊的氣氛都開始越發的凝重，不斷的有大隊軍馬從各個方向匯聚，又浩浩蕩蕩的分路布散，儼然是在演練排兵布陣，而各自高矗的瞭望樓上都緊緊的盯著對面的一舉一動。

  趙鈺除了跟對面一樣，假裝練兵，還每日定點或間隔兩個時辰，就親自領著部下出城，他一出現，所有兵馬都要列隊，以至於陰山下的曠野上兵馬密密麻麻，旌旗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盡頭。

  光是這氣勢就給人極大的衝擊力，浩蕩，熱血，沒有人會因為他年輕而輕看他，因為蠻部聯軍最高大強壯的戰將都被他一槍挑下戰馬。

  趙家馬上槍法盛名已久，趙鈺繼承父志，槍法精絕，這個元帥當的名副其實！數月下來，再沒有人敢與他單挑。

  當然自己人除外，在訓練場上被齊善武打的差點跪下這種事情就不要外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