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以後就多多仰仗您嘞
2024-06-01 13:26:36
作者: 莫莫不停
可不管趙青檀如何嚴令雪茶和剪春,不許給周公子另外送吃食,他總有辦法找到吃的,夜裡入住的驛站廚房做好的菜餚被他洗劫一空不算,逮到機會他能把人米缸倒空了。
剪春說他找劉校尉討要了個行軍打仗攜帶在身上的小鐵鍋,天不亮就偷偷躲在樹林裡煮飯,等到隊伍起行時,連鍋端走送到囚車裡,比起硬的硌牙的干餅子,那米飯香的看守叛軍的趙家軍士兵都咽口水。
聽得趙青檀那叫一個氣啊,等到了下一個驛站落腳,二話不說先下令讓驛丞守死廚房,不許任何人偷拿吃的。
然後廚房是保住了,驛站養的雞一夜之間慘死五隻,據周公子自己後來交代,一開始他只偷了兩隻雞,躲在營地不遠的溪水邊連夜做叫花雞,怪只怪他烤的太香了,巡夜的劉校尉和沒睡著覺的趙鈺聞香而來,於是,見者有份,他就給兩人分了點。
後來,一不留神三人就把兩隻雞都吃完了,為了補償他,趙鈺讓劉校尉再捉了三隻雞……
堂堂七品屯騎校尉半夜偷雞,這事委實丟臉,劉校尉給了周公子好處封口,他轉頭就狐假虎威起來,把驛丞叫到無人處,打著劉校尉的名頭如此這番的『好言相勸』,並不知道自己被威脅的驛丞哪敢聲張丟了幾隻雞的小事兒呢。
可他低估了趙青檀的耳目,別說吃了一隻雞,他牙縫裡塞了什麼菜葉子她都知道。
于是之後留宿的驛站雞籠子被看守起來了,連看門的狗也得道升天有人徹夜看護,周公子便拿出藏在馬車裡的漁網,半夜三更的去捕魚,趙鈺覺得捕魚這事很新鮮,也跟著去看熱鬧。
他就在岸邊看著,周公子一邊同他滿天亂侃,一邊熟練的撒網,「老話說得好,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
「我會的可不止三十六行。」
「這種田打獵,捕魚釀酒,打鐵燒飯,殺豬宰羊……」周公子張口就來,好一頓吹噓,他自覺跟趙鈺挺熟了,牛皮吹破了也不怕丟臉,「哪一樣不比那些只會掉書袋的強。」
大垣立朝一百一十三年,傳到當今已經是第五世皇帝,不說前四世皇帝久居安逸重文輕武,如今在位的惠帝也是極其重用文臣,以至於武將的地位普遍不高,像劉校尉這樣忠心耿耿的直屬皇上管轄的武將也只有七品,可見一斑。
直到七年前,北方起了戰事,武將得到了用武之地,後來西南也亂了,惠帝不得不啟用一批武官,可他年紀越大越貪戀權勢,始終對武將存有猜忌之心,怕他們篡權奪位,一邊任用一邊打壓。
真正能得他信任的武將只有永昌候,可永昌候三年前平定暴亂受了重傷,之後逐漸不管朝廷大事,專心養病了,惠帝便把希望寄托在年少有為的趙鈺身上,不僅早早就敕封他的世子之位,允許他繼承爵位,還提拔他為四品忠勇將軍。
趙鈺跟他聊天很輕鬆,也學會扯虎皮拉大旗,「那也比不上我,十五歲就軍功傍身,北邊的蠻子聽了小爺的名頭哪個不是嚇得哭爹喊娘。」
「世子爺威武,以後就多多仰仗您嘞。」
「好說好說。」
比起周公子那些上房揭瓦下河摸魚的少年往事,趙鈺說的是夜襲敵營以少勝多的豐功偉績,周公子跟著呵呵笑,心裡在想,草了蛋了,遇見對手了,這年頭臉皮這麼厚還能吹的不多見。
以為這樣他就會甘心落敗嗎?
自然沒門,於是周公子開始跟趙鈺暢想未來,「小爺我有機會也能打的那些蠻子落花流水,等以後,別說把他們徹底驅逐出北境,西南也給它掃平了,本來就是看門的狗連主人都咬……」
趙鈺聽得哈哈大笑,隨著這兩年叛亂多了,邊境開始蠢蠢欲動,西南局勢也到了崩解的邊緣,敏銳的少年們意識到國將不國,亂世將至,可那又怎樣……他們管不了過去的樓起樓塌,卻可以改變將來。
沂河的魚在淮西十分有名,煮的湯鮮美的舌頭都要咬掉了,趙鈺又一次被周公子的手藝折服。
唯一不美的就是沒有好酒。
一路且行且停,周公子想盡辦法給兩位好兄弟倒騰吃的,趙青檀沒見過養個傷還能這樣精力無窮上躥下跳的。
什麼都能找來吃,田裡的,山裡的,河裡的……連趙鈺都被帶著吃了幾次稀奇古怪的野物,她怕這樣下去,自家弟弟會徹底被帶歪了,只好允許周公子進廚房,要吃就正大光明的吃,別再偷偷摸摸做梁上君子了。
這一開閘放水,周公子就狂風卷落葉,絲毫不留情了,以前他空有功夫沒有食材,如今為了在趙鈺和趙青檀手底下苟命,那是不能再藏拙了,路過什麼地兒吃什麼東西,有時候光靠一張嘴就能上桌吃飯,過冀州時,當地有一道名菜膾牛肉,驛站掌廚剛端上桌,他就提溜著對方的耳朵罵人。
大垣明令禁止不能殺牛吃肉,然好吃者以牛肉為上味,苟利者競於屠殺,以至於屢禁不止,時間長了,當地衍生出『吃牛稅』,交了稅錢,就能吃牛肉。
周公子是種過田的泥腿子,吃什麼都不吃牛肉,把那驛站掌廚訓的悔恨不已恨不得重回娘胎,並發誓以後絕不做膾牛肉。
趙鈺和趙青檀其實是會吃的,然而被周公子一番言語架在了高處,好像承認了就同那些枉顧黎民百姓生死的利益薰心之徒淪為一體,他們也只能不吃了。
周公子不光能說,有時候也擼起袖子下廚,做的菜不說多出色吧,但是他會在菜餚里放花椒,吃著開胃,而且看他吃飯是真的下飯。
行程過半,趙鈺長了兩斤肉,趙青檀也把先前瘦下去的那點肉補回來了,甚至還有圓潤了一些。
沿途沒耽擱,車馬腳程也快,六月末,一行人到了報春亭,便遇上了一列禁衛軍簇擁著壽春長公主府的車駕。
此前趙青檀失蹤的消息傳到京城,壽春長公主便病了一場,等趙鈺傳回信兒說找到人了,才一點點好起來,如今身子還虛著,卻也是顧不得,一早兒出了府等候在此。
等見了趙青檀,還未開口就先落了淚,不管趙青檀怎麼哄,都哭成了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