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宿荒村嘆天道淪喪 過集鎮看世態炎涼】

  一路上三人有說有笑，雖然戈壁之上酷熱炎炎，但陸宇辰和李環楓早就適應了在各種環境下的風餐露宿，小蓉本就吃苦耐勞，對於這種旅途的奔波並不以為意。

  直到他們進入了一個村子。

  村中的房屋大多倒塌歪斜，四周不多的田地早已荒蕪，只長著幾株枯黃的雜草，眼看也要死去。

  看這裡的規模，原先想必也有幾十戶人家。如今已被廢棄，別說是人，哪怕是雞鳴狗吠也不得耳聞，絲毫不見生機。

  三人本想來這裡投宿，再補充些乾糧飲水。一見這幅光景，僅有的一口水井也已見底，只剩下光禿禿的井壁似乎隨時可能崩塌。

  陸宇辰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悲涼。腦海中能夠想像得出這個村子原先的模樣，辛勤的農夫在田野中耕地播種，女人們三五成群地坐於門口忙於手中的針線，孩子們與小狗在一旁追逐嬉戲......雖然氣候惡劣，收成不佳，但生活勉強可以維持下去，時不時地還能舉家同往周圍的縣鎮開開眼界。

  

  而今，這一切都成了鏡中之花、水中之影，殊不知神周大地之上還有多少個這樣消失的村落？原先的居民們不知道都流落在何處？想必有許多已被風塵掩埋在這茫茫的戈壁之上了......

  沒想到民生艱難如此，尚要面對異族的入侵、妖魔的橫行、貪吏的盤剝，還有「刑天之戚」那不可告人的陰謀。

  陸宇辰再次感嘆這世道的不公與天道的淪喪。不過幸好人道尚存，哪怕在那暗無天日的陰間，依舊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與光芒。哪怕這光芒被暗黑所籠罩，但它仍然可以將它的周圍點亮，讓人不至於完全地喪失盼望。

  當晚，三人便住在一座破落的院中。陸宇辰睡在堂屋，兩位少女則在裡間。

  他們聊起了往日的種種，以及對於前路的探問。

  「聽說巽州境內基本上全是沙漠，而且天氣比這還要糟糕，真不知道那裡的人是怎麼活下去的！」

  小蓉無不擔憂地說道。

  「其實百姓們是很頑強的，只要上天能夠給他們留下一絲縫隙，都能夠適應環境，甚至是改變環境。但恐怕......現在連那一絲一毫的縫隙也要閉合了......」

  李環楓無奈地回答。

  「這卻是為何？老天為什麼不能留給他們一點空間呢？」

  「沙漠裡面沒有水源，根本無法耕種。而且巽州多風，更助長了沙塵蔓延的趨勢。如今除了幾塊較大的綠洲，幾乎沒有人煙。又據說，越來越多的妖怪從伏風塔出來，它們為了生存自然也要去搶占資源。我們此去最緊要的任務便是去阻止妖怪繼續出逃，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人間即將變成妖界了。」

  陸宇辰在外聽到了小蓉的發問，向她解釋道。

  他忽然想到了小島上的那個劍爪獸，於是問道：

  「環楓，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我們去楊伯家裡捉妖的事？」

  「當然記得，你還差點將它一棍子打死呢！幸好它的孩子們不顧兇險地跑出來相救，否則必將成為你終生的憾事。」

  「沒錯！我們這一路來也沒遇到過什麼妖怪，不知道那隻劍爪獸為何會出現在萬里之外的海島之上？難道它早就從伏風塔中逃出來了麼？」陸宇辰顯然有些大惑不解。

  「記得我們在兌州分舵之時，諸葛舵主曾說由於多數遊俠正在各州降妖除魔，所以當時配合水師出海剿匪的人力有限。看來妖怪最初逃出來的時候並未引起關注，後來俠易堂出動了許多的遊俠，才將包圍圈漸漸地縮回到了伏風塔附近。」

  李環楓似乎給出了合理的解釋。

  「想必正如你所言。」陸宇辰望著布滿蛛網的房梁，沉思道，

  「不知道那個劍爪獸和它的孩子們在島上現在如何？我見它並不是一隻凶獸，甚至不食肉，竟能和楊伯一家和睦相處。看來並非所有的妖魔都會有意害人，你們說，能不能讓其他妖怪們也在巽州與人類和平共處呢？」

  兩位少女沉默了一陣，李環楓回應道：

  「我看幾乎不可能！」

  「為何？」

  「首先，這要從妖界一方來看。它們為什麼要來到人間？是不是像大可汗那樣企圖向外拓展自身的生存空間，倘若如此，一定也是有個野心家在背後操縱，恐怕要去到妖界之中方可將它除掉。

  「二來，即便妖怪們願意與人和平相處，那麼巽州的人類是否能夠接納它們？巽州本就資源匱乏，倘若一下子來了那麼多的妖魔，勢必房屋田產等資源要被擠占，甚至許多妖怪只吃肉，卻哪來的那麼多食物去供養它們呢？它們豈不是要繼續以人為食？雙方怎麼可能和平相處呢？」

  「是啊！」陸宇辰感嘆道，「像小島上那樣收成頗豐，劍爪獸本也沒有害人之心，這樣的條件實在難得！唉......看來我們也只能先顧人族了，畢竟是妖界首先來犯的......」

  一夜無話。

  三人繼續向前趕路，十幾天裡只遇到兩處有人煙的地方。一個上百戶人家的村莊，還有一個鎮子，都有一條不寬的小河從其邊緣流過，算是給那裡注入了活力。

  鎮子裡有不少沿街乞討的叫花子，個個面黃肌瘦，眼神中三分呆滯七分驚恐，仿佛對於剛經歷的事情仍心有餘悸。

  小蓉上前施捨了一些乾糧，他們便千恩萬謝。一位老嫗跪倒便要磕頭，李環楓上前一把扶起，問道：

  「老人家，快快請起！你們是哪兒的人？為何會淪落至此？」

  老嫗在李環楓的攙扶下重新顫顫巍巍地坐回牆根，抹著眼淚道：

  「實不相瞞，我們本都是巽州境內的鄉民。只因前幾個月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出現了許多妖魔......要說妖怪，之前我們村里也出現過幾個，只不過那些均不兇惡，也會不故意害人。誰知最近回來的這些居然逢人便咬，生生地將人撕碎後吞入肚中。幸虧我們逃得及時，一口氣奔出巽州，才算暫時保護了一條命。但眼下這裡人生地不熟，鎮子裡也沒有餘糧，只能在街邊要飯，朝不保夕。幸虧得了姑娘的施捨，還能再活上幾日......」

  說罷，又是涕淚漣漣。

  三人聽了無不一陣心酸，小蓉又多取了一些油餅出來按個分給眾人。

  陸宇辰和李環楓對視一眼，也是感慨萬千，都想立即趕赴扶風鎮，幫助俠易堂早日剷除妖魔，好使這些難民們回家，不至於客死他鄉。

  過了那個鎮子，原本炎熱的天氣被一絲絲微弱的涼風漸漸吹走，陸宇辰知道巽州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