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至邊關恰逢群情變 阻殺戮老漢勸眾心】

  從長城軍大營前去寒鐵關的路上，雖然沒再遇到北狄人的游騎，路途也算平坦，但氣溫卻極劇地下降。

  難怪出發前勤務兵們給發了人手一件厚棉衣，誰能料到這相距不足三百里，氣候卻發生了如此大的改變。

  即便是這些祖祖輩輩在離州生活的百姓也沒有這個心理準備，只知道離州屬火，一年之中俱是乾燥炎熱的天氣，像這樣的寒風刺骨倒是從未有過。

  寒鐵關果真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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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有棉衣禦寒，眾人尚能扛住這天氣。雖然行進的速度緩慢了下來，幸好在離開長城軍大營之後的第十日，陸宇辰和李環楓護衛著陳青州所託付的兩千多民夫平安抵達了寒鐵關。

  路途中並無丟失一人，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蹟了。

  然而，當一行人來到寒鐵關前時，卻發現情況出乎意料。

  原本應該緊閉的城門居然洞開，而且門樓上竟無任何兵丁把守，儼然正唱著一出空城計。

  難道......被北狄人偷了城池不成？

  但四周又絲毫不見戰鬥過的痕跡，慢說戰死的屍體，即便是射落的弓箭也不見一個。

  陸宇辰立馬交代民夫們呆在關前不要輕舉妄動，自己同李環楓一道進入關內，要去探個究竟。

  往前走了一陣，耳邊傳來了聲聲吶喊，二人健步如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總兵府前，此刻聚集著成千上萬的民夫，群情激昂，個個朝天揮舞著拳頭。

  後面的人不斷地向前擠去，最前方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將長矛橫在胸前，阻擋著即將失控的人群。

  士兵的身後站著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正在大聲高呼。

  但他的喊聲淹沒在了人群所發出的聲音之中。

  「還我工錢！」

  「朝廷將我們征來修長城，居然拖欠了那麼久的工錢！」

  「家中老小等著錢買糧救命呢！再不給錢，我們便搶了關城！」

  ......

  陸宇辰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雖然他很同情眼前這些被拖欠工錢的民夫們，但如果人群真的失控，甚至升級成暴力事件，到頭來吃虧的仍然是這些平民。

  肉眼可見，無論民夫還是官軍，雙方此刻尚保持著一定的克制，倘若流下了第一滴血，那麼一場慘禍便不可避免。

  正當陸宇辰焦急萬分之際，人群中傳出一聲吶喊：

  「官軍動手打人啦！」

  就像一顆火星鑽入了火藥桶，人群立馬炸開了鍋。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而那一嗓子終於點燃了民夫們積蓄已久的怒火，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那麼多人一齊用力向前擠去，僅憑那幾十個士兵根本無力阻擋。人群瞬間撕開了口子，湧向總兵府前的台階。

  那名軍官見局勢已經失控，不得不將右手高舉，準備發出號令。

  此時，已經在四周屋頂上就位的上百名弓箭手早已蓄勢待發，只等著自己的上司發出最後的指令。

  「不好！快！擋住人群！」

  陸宇辰大喝一聲，腳底下火輪翻飛，從人群的頭頂猛地越了過去。

  與此同時，一陣暴風雪出現在了總兵府前的台階之上。幾個已經跨在其上的民夫被瞬間吹了回去，後面的人見狀也立馬收住了前進的腳步。

  軍官的手正要揮下，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緊緊地攥在半空之中，動彈不得。

  「住手！」

  一聲巨大的吆喝響徹當場，震耳欲聾。

  像是有魔力一般，將人群前驅的腳步以及弓箭手們拉滿弓的雙手瞬間鬆弛了下來。

  「你是何人？」

  軍官和人群中異口同聲地問道。

  陸宇辰緩緩地將軍官高舉的手放下，轉過身去對著眾人說：

  「請大家先不要動手，聽我一言！」陸宇辰說著從腰間取出了俠易堂的腰牌，在空中一晃，

  「我乃俠易堂的見習遊俠，奉了長城軍元帥的將令，前來寒鐵關參贊軍機。大家的心情和訴求我已經明了，請給我一些時間，與總兵大人商議後，一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人群明顯被剛才的這一變故震懾住了，又聽見了陸宇辰這番言語，開始有了鬆動的跡象。

  「俠義堂的又怎麼樣？他說是奉了陳青州的命令來此，一定是和朝廷站在一起的！他只是想拖延時間，我們不要相信他的鬼話！」

  「對！不要相信他！」

  「不要相信他！」

  各處又有不少人跟著起鬨。

  眼看，一場原本即將平息的風暴似乎又要重新爆發，雙方再度僵持不下。

  突然，從人群中擠出一人，跌跌撞撞地跑到陸宇辰的面前。

  陸宇辰定睛一看，來者正是沈厚田。

  只聽得他扯著嗓子大叫道：

  「眾位鄉親父老請你們先聽老漢一言，再動手不遲。」

  人群中有人也認得他，叫道：「這不是東麥鄉的沈老伯麼？」

  「是的，正是老漢我。」沈厚田見有人認得自己，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認得的都知道我的為人，老漢我從不打誑語，可是？」

  「沒錯！」

  「說得對！沈老伯，我們信您老的！」

  「那你們聽我慢慢說來......」

  於是，沈厚田將陸宇辰和李環楓如何施法救欣蘭，又如何擊敗了北狄的騎兵，並要求他們發誓不傷害神周平民才放了他們，以及一路上如何對鄉民們多加照顧的事情，樁樁件件如數家珍般地訴說了出來。

  「倘若你們還是不信，我們譜城縣來的二百來口人都可以替他們作證！他們可是一心護著我們平民百姓，即使是奉了朝廷的命令，也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咱們的事情。你們萬萬不可辜負了他的一番苦心，速速地散了吧，倘若真的在自家的地盤上動起手來，高興的還是那北狄人啊！」

  「是的！各位鄉民，我們切不可做那令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啊！我答應儘快替你們要回應得的工錢！」陸宇辰懇切地嘆道。

  經過沈厚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解，以及陸宇辰鄭重許下的諾言，聚集的人群漸漸地散去。

  原來那名軍官便是此處的總兵蒙田，他也隨即下令，讓埋伏在屋頂的弓箭手們撤下。

  陸宇辰湊近他的耳邊，低聲道：

  「請總兵大人差人暗中拿了剛才那個帶頭挑事和那些一起起鬨的人。我懷疑他們是北狄那邊派來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