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臨陣換帥死太監發威 情之所至單身狗受吻

  為了避免雙方兵戎相見、流血成河，也不讓好容易才即將付諸實施的招安之策被扼殺在搖籃之中，陸宇辰毅然決定與李環楓一同二進羽林軍軍營。

  他們必須首先弄清楚，是什麼原因讓本已接受和平提議的「擒龍手」鍾椿出爾反爾下達了進攻的軍令。

  難道當初我竟錯看他了？或者他挺不住來自朝廷的巨大壓力？總之，必須當面鑼對面鼓地交涉清楚，否則還當我陸宇辰是個首鼠兩端的小人呢！

  然而，出乎陸宇辰意料的是，此刻站在軍陣前面對二人的並非是之前的羽林軍副統帥鍾椿，而是一個名叫呼延傑的羽林軍軍官。但實際上掌控軍權、發號施令的則是站在他身後，一臉陰鬱的矮小閹人——馮公公。

  「嘿嘿......鍾副帥已另有任命，此間乃是呼延將軍奉了嚴閣老的指派，繼續行帶兵剿匪之責。」陰冷的笑聲和尖細的嗓音，讓人聽起來渾身地不舒服，仿佛一隻啄木鳥不停地在耳邊叨叨個不停，「請二位少俠即刻離去，不要在此妨礙朝廷用兵，大軍過處，一切即夷為平地。」

  陸宇辰絲毫不理會太監話中顯含的威脅之意，仍然為和平做最後的努力：「請問朝廷可曾收到鍾椿將軍的急報？」

  「鍾將軍啟用了八百里加急軍情，朝廷自然是收到了。」馮公公冷冷地道：「不過，嚴閣老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破綻，斷定其無非是這些山賊的緩兵之計。況且堂堂的神周朝廷，怎可以與這些刁民土匪平起平坐地談條件？若此先河一開，以後有樣學樣，必然一發而不可收拾......」

  「煩勞公公再給嚴閣老和朝廷帶個話，山寨方面誠心實意盼望朝廷招安，我們俠易堂亦可以從中擔保。倘若招安之後這夥人再有什麼不法的行徑，不用朝廷用兵，自有我俠易堂負責清剿......」

  沒等陸宇辰說完，馮公公便厲聲喝止：「嘟！你以為你們俠易堂是什麼東西？也敢來違抗皇命麼？實話和你說了吧！這伙山賊上個月居然劫持了嚴閣老的族弟，堂堂當朝首輔之家，居然被這些山野村夫要挾，不但掃了嚴家的臉面，更是公然挑釁朝廷的權威！如不除之，怎麼同嚴閣老交代？！」

  

  陸宇辰聞聽此言，心中方才疑團盡釋。原來，從最初的調動羽林軍前來剿匪，到現在的臨陣換帥，非但不顧國家安危和百姓死活，也誓要發泄自己心中的怒火，為的居然就是要挽回首輔的顏面。這一切均是由那個權傾朝野的奸臣——「獨眼龍」嚴世鐸一手策劃的。

  雖然，此刻明明心中知道戰事已然不可避免，但陸宇辰仍然心有不甘，只能再次搬出自己唯一的倚仗：「還懇請公公寬延兩日，我去請俠易堂正式出面與朝廷商議......」

  「朝廷已有決議，區區俠易堂也無法更改，爾等休要再言！行軍！」馮公公這個死太監再也聽不進勸告了。

  大軍向前，陸宇辰一人之力顯然無法阻擋，只能閃身站在路邊，眼瞅著它向山寨方向行去......

  「宇辰哥哥，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李環楓此刻也是焦急萬分。

  「趕快！去找坤州分舵，無論他們召集到了多少人，立刻請他們前往山寨支援！」

  說罷，陸宇辰從一旁的小路往回飛奔而去......

  小道由於狹窄崎嶇，大軍無法通行其上，但卻是一條通往山寨的捷徑，加之陸宇辰矯健的身手和不俗的輕功，待他趕到寨中之時，羽林軍尚在十幾里開外。

  不過刻不容緩！陸宇辰急忙向樊夢瑤等山寨的頭領們訴說了剛才與馮公公的那番對話。最後，眾人得出一致的結論，就是兩個字——迎戰！

  縱使你有千條妙計，我僅持一定之規。

  為何我們費盡心機地苦苦營造這個山寨？那便是要在這天下的不公之中，為堅守心中的正道存留一個根據之地。這正道便是除滅強暴、匡扶弱小，殲滅惡者、存留善良，正所謂去惡存善！

  平常的官兵也好，皇城的羽林軍也罷，有我在此，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樊夢瑤立於寨門之上，依舊一襲紅衣，這是她的戰衣，有朝一日也將成為她的嫁衣。這件紅衣已經和她融為一體，夢瑤與紅衣，無論兇險還是幸福，形影不離。

  「陸大哥，你已經盡力了，沒必要在這裡陪著我們送死！」已經可以隱隱望見遠處的漫天風塵，樊夢瑤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前方，然而她的心中還掛念著身旁的陸宇辰。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憑藉著自身的實力，想要突破重圍也不是什麼難與登天之事。甚至與陸宇辰一道，從此浪跡天涯，依舊可以換一個地方行俠仗義、快意恩仇。

  但是她豈能棄那些前來投奔於她，同她一道出生入死，受她庇護的兄弟們呢？還有他們的家人，那些婦孺兒童，倘若她走了，等待著他們的一定是「獨眼龍」瘋狂的報復，以及後世眼中受盡冤屈、難以去除的反賊之名。

  所以，樊夢瑤必須留下，她也決定留下。哪怕最終不能幫助他們脫離險境，至少可以讓他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不至於失去希望。身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失去了對於未來的希望。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陸宇辰高聲吟誦了于謙的「石灰吟」，「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人和草木最大的不同便是，人的心中存有良知，做人便要將自己心中的良知活化出來，倘若違背了它，即便苟且地活著，那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知行合一，我現在有點理解它真實的含義了！」

  陸宇辰的前一世可謂平凡普通、乏善可陳，身邊形形色色的人只忙於追名逐利。他也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員，被淹沒，被忽視。然而他心中的良知並未喪失，從聖賢書中得知的也好，從母胎裡帶出來的也罷，總之，仍舊時時刻刻敲打著他，但這良知也並未真正覺醒，因為他沒有力量，沒有地位，無法隻身去抵抗時代的滾滾泥石流。

  但此世已然不同，他有著超乎常人的武力功法，有著得到世人認同的俠客身份。心中的良知讓他不能就此離去，他不能同前一世的那些人一樣，將良知當作繡球一樣遠遠地拋下。前一世未曾覺醒的良知，在這一世將化為無所畏懼的勇氣和智慧。

  雖千萬羽林軍，吾往矣！

  聽到了陸宇辰堅定的答覆，樊夢瑤轉臉看向了他，眼中含著溫潤的脈脈深情......走向了他，心中存著羞澀的款款情深......湊近了他，唇間跳動著火熱的浪漫紅塵......她踮起腳尖，在他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下去。

  友情麼？愛情麼？遠遠超乎它們，是同生共死的無言約定，是以蒼生為念的心靈契合，是英雄相惜的情之所至......

  陸宇辰的心中一緊，對於他這類目前還是母細胞單身動物而言，眼下的這種經歷無論在哪一世都未曾有過。雖然同李環楓早已是情投意合，且朝夕相處，但也未曾有過這樣親密的舉動。

  一瞬間的感覺像是被電到了一樣，全身酥麻。少女唇間的溫度，散溢的體香，清秀的眉目......無不激盪著陸宇辰的心神。他想有所回應，甚至有趁勢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但最終，他只是僵僵地佇立在原地，分毫未動。紅唇稍縱即逝，沒有在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卻在少男的心中刻下了永不可磨滅的印記......

  樊夢瑤依舊眼望遠方，似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還沒有死的死太監馮公公坐著輪椅，手搖羽扇，東施效顰著諸葛孔明，被一群羽林軍簇擁在隊伍的最前頭。

  他自信地認為前方山寨中的烏合之眾根本無法抵禦住羽林軍的天兵下凡，必定一擊而潰。而事成之後，他自己便可在嚴閣老和聖皇面前邀功請賞，日後必定可平步青雲。想到此處，居然不禁地笑出了聲來。

  而在他身旁的呼延傑騎著一匹烏黑的高頭大馬，身披重甲、手握長槊。雖然他的人品堪憂，早早就拜了嚴世鐸的碼頭，成了他的忠實走狗，但論行軍打仗，確是不可多得的將才。所以，他並未像馮太監那樣輕敵，而是不住地觀察著周邊的地形地貌以及本方的隊形。

  當他看清了峽谷之間的山寨地勢，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難怪先前坤州地方上的官軍幾番清剿，居然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原來如此......

  「列陣！」呼延傑一聲令下，羽林軍迅速向兩翼鋪開，猶如一張漁網，慢慢地向山寨逼近，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羽林軍果然名不虛傳，這樣的軍容氣勢，確實不是先前的地方軍隊可以比擬的！」樊夢瑤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了一把。

  「那可不？人家可是國家隊的。」這時候陸宇辰還有說笑的心思，「那就痛痛快快地戰一場吧！都是兩個肩旁挑一個腦袋，讓他們好好睜開眼看看，這個世上，家鄉隊也能幹翻國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