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懷愧疚劍聖訴往昔 噙熱淚陸李齊入堂】

  兌州的破壞者們早已逃之夭夭，城內的局勢在水師及城防軍歸來後逐漸得到了控制。

  大部分的傷員得到了臨時救治，受災的百姓也被妥善安置，更有為數不少的人被及時從火場中被營救，逃出了生天。

  俠易堂的人數雖然不多，如今能夠參與救援行動的也就十數人。但你總能在最為艱險的環境中看到他們的身影，無論是烈焰熊熊的火場之上，抑或是搖墜將傾的廢墟之中。

  無論貧民百姓，還是部隊官兵，只要看見俠易堂的遊俠們與自己同在，便不至於徹底地喪失了信心和勇氣，總是能不斷地鼓勵自己去戰勝眼前的一切困難。哪怕山窮水盡，也會柳暗花明。

  陸宇辰和李環楓跟隨著自己的父親，從廢墟的瓦礫之中挽救了許許多多條頑強的生命，當然也親眼目睹了不少屍體。其中，有些殘破不全，有些完好無缺，就像是睡著了，顯得如此安祥恬靜。

  他們會將屍體聚在一處，蓋上白布或者草蓆。短短一夜之間，已有上百具之多，這還只是兌州城內城外幾十處停屍點之一。

  在搬運屍體的時候，總有一股失落和憤恨湧上陸宇辰的心頭，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流淌了出來。

  

  「刑天之戚」，松鶴里！致使那麼多無辜的人流離失所，甚至失去了生命，無論你們出於怎樣冠冕堂皇的理由，有著什麼樣不可告人的目的，都是無法被饒恕的，所欠下的這筆血債遲早是要奉還的！

  經過了整整一夜的不眠不休，最初的緊急救援工作基本上告一段落，城內的火勢也逐步得到了控制，不再繼續蔓延。接下去便是更為漫長的清理和重建，恐怕是要傾注舉國之力了。

  李東岩和他早已精疲力盡的一雙兒女們就地坐在了道路一旁的空地上，兩人一左一右。

  僅僅大半天之前，兩位少男少女還不同程度地受過傷，此時卻成為了父親的左膀右臂，李東岩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許多的事，為父並非是故意向你們隱瞞，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此時的「劍聖」只是一位心有愧疚的老父親。

  「我們知道，只怪我們倆學藝不精，沒能幫得了父親，反而連累父親前來救援。若非如此，有父親在兌州城內鎮守，量賊人的計謀也無法得逞。」李環楓雖然心中也有的怨氣，畢竟被父親隱瞞了這麼多年，但她一向善解人意，總能處處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

  「為父事先也並未得知敵人此次行動的全部方略，也是被牽引著去了海島。只因他們故意放出消息，海匪首領王直的真實身份便是『刑天之戚』的『尊者』，我怕兌州分舵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才急忙趕了過去。誰知他們正是用了調虎離山、聲東西擊之計。」

  陸宇辰與李環楓二人愕然。因為之前俠易堂與兌州水師正是一同酌定的這個調虎離山、聲東西擊之計。沒成想，卻被對方來了個將計就計。中了圈套的滋味實在是難以言喻的苦澀......

  「你們二人大可不必自責，即便此次你們沒有隨去剿匪，為父還是依然會去海島的。此番看到你們有如此的成長，我已是非常欣慰了。」李東岩說著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烏黑的長髮，「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再經過一些歷練，你們便可以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遊俠了。」

  李東岩又伸手去摸坐在另一側的陸宇辰，沒想到被他低頭躲了過去。

  「看來宇兒還在生我的氣啊！」李東岩苦笑道。

  「那可不？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有什麼樣的苦衷，可以讓你向我們隱瞞那麼久？我也就算了，但你居然瞞了環楓妹妹十多年。你也肯定暗地裡關照了那個雪女王，讓她也幫著你一起隱瞞，可對？」陸宇辰倔強地說道。

  「呵呵......這個問題我可能無法給你滿意的答案，但我還是需要向你們做一番解釋。」

  李東岩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一來我是擔心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之後，會給你們帶來難以預測的危險，畢竟連在俠易堂的內部，目前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也並不多，一樣是出於保護眾人的目的；

  二來我是覺得如果讓你們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也許會對於你們修行造成影響。試想，我在俠易堂內的地位，難免會讓你們會覺得有了靠山，便不思進取，無法成為合格的遊俠......」

  「難道不是因為讓我們知道了真相，會給你自己背上什麼包袱麼？」陸宇辰憤憤不平地說道。

  「哈哈......也有這樣的考慮。」李東岩對於自己的私心被揭穿，沒有絲毫的窘迫，反而十分地高興與坦誠，「若你不提，我自己反而覺得無法將這一點說出口，既然你已然心知肚明，我也正好藉機承認，我的確也不想讓你們成為我的包袱......」

  李環楓聽到父親將自己視為包袱累贅，心下驚訝不已，也異常的傷心難過，下意識地背過了身去。

  「俠易堂作為護衛神周子民的一支重要力量，作為『劍聖』的父親更是肩負重責。想必個人的情感與家人的羈絆已經成為您的軟肋，勢必成為惡者們得以要挾的籌碼。」

  陸宇辰倒是很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這應該就是你當年帶著環楓妹妹隱居世外小島的緣由，不想她暴露在世間的邪惡面前。但是出於使命的召喚，良心的選擇，理想的驅使，讓您不得不時常獨自出島，以這樣孤獨的方式行走於這世間！」

  李東岩望著自己的養子，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言語，感覺這世上又多了一個知己，心中大懷感慰。

  李環楓聽了陸宇辰的這段話語，心裡也真正地理解了父親所謂的苦衷，於是在心中徹底地原諒了他。

  「父親大人！我們一定更加努力地修行，絕不會成為你的累贅。」少女擦乾了淚水，單手握拳，做了一個奮鬥狀，「我也要成為像雪眉姐那樣的女中豪傑！」

  李東岩望著女兒堅定的眼神，感嘆道：「你有這份決心便好！為父不可能每次都出現在身邊回護於你。提高個人的修為，上可保國安民，下可安身立命。願你們倆再接再厲，靠自己的實力在世上成就一番事業，利國利民，不辜負我和你們母親的殷切期望！」

  陸、李二人對視一眼，又望向了李東岩，分別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還有一個問題。您既然被外界稱作『劍聖』，但為什麼只見你拿著根齊眉棍，怎麼沒看見你用劍啊？」陸宇辰疑惑地問道。

  李東岩聞言沉默了一陣，似是心有負擔地說道：「我本來的確用劍，師承『劍仙』王幻芝，得其真傳，除了他老人家，江湖上恐怕再也沒有人的劍法可以與我匹敵。但是，十多年前，我用劍誤殺了一位無辜之人，追悔之餘便從此立誓棄劍不用......」

  陸宇辰發現養父說話時看著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愧疚，顯然對於自己十多年前的失誤仍舊難以釋懷，便收拾起了好奇的心，不再發問，怕是又惹動了他的傷心往事......

  兌州城，俠易堂分舵。

  堂內燈火通明，遊俠們左右分立兩排。

  由於兌州驚變，不少人得知消息後從四處急忙趕回增援。兌州分舵內遊俠的人數較之先前，已有不少的增長。

  馬上要在此舉行陸宇辰、李環楓的正式入堂儀式。此刻，他倆端端正正地站在了大廳中央的前列，儼然成了今天的主角。

  諸葛宏煜與雪眉面對眾人，分立兩側，李東岩則站在了陸、李二人的身前。顯然，他要親自主持兒女的入堂儀式。

  原來，先前托馬斯先生不肯明說的重要人物便是他了，難怪當初如此的神秘。

  「今方發生了兌州驚變，神周地脈被毀其一，城內諸多百姓流離失所，俠易堂正值用人之際。茲有少年人陸宇辰、少女李環楓於不久前通過了見習遊俠之考核。乍逢變故，雖然此時此地條件簡陋、準備匆忙，然仍按照堂規，於斯舉行二人的入堂儀式。」「劍聖」莊嚴的聲音迴蕩於堂上，「不才受總堂委派出任司儀，在此問過諸位在場的俠易堂遊俠，可曾有任何事由，反對他們二位入堂？」

  說罷，李東岩環視廳堂......鴉雀無聲。

  怎麼搞得有點像婚禮呢？是不是太早了啊？陸宇辰心中暗想。

  李東岩見無人出言反對，又大聲問道：「眾位，可否接受二位以見習遊俠身份入堂，從此多加教導、生死相依？」

  「願意接受！」眾人異口同聲。

  李東岩又轉向陸、李二人言道：「你二人可願加入俠易堂？聽候堂令，並努力提升自我修為，護神周於危難，救蒼生於水火？」

  「願意！」二人同聲應道。

  「可曾記得俠易堂十六字箴言？」

  「去惡存善，知行合一。拱衛神周，安撫萬民！」

  陸宇辰、李壞楓，以及堂內眾人齊聲誦念，聲勢驚人。

  陸宇辰轉過頭去望向李環楓，只見她眼噙熱淚，衝著自己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