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灰發童顏談笑風生 逢考必過引經據典】

  陸宇辰兀自唾沫橫飛地講述著自己昨夜的英雄事跡。

  也難怪他這般興奮，上一世何曾有過如此的魔幻經歷？即便在這個世上，也算頭一遭臨戰真正的敵人。

  對面坐著一個滿臉堆笑的陌生男人，他和雪女王一同回來之後還沒來得及自報家門，便被一同拉著聽陸宇辰滔滔不絕地講述昨天的降妖故事。

  

  整個過程中，他時不時地微微皺眉，或者面露微笑，或者……面無表情。

  「先生，請問您多大歲數了？」陸宇辰冷不丁地問道，雪女王和李環楓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失禮問題弄得尷尬不已。

  倒也難怪陸宇辰有如此一問。這位陌生男性滿頭灰白色的長髮，雜亂無章地任憑它們散了開來。身板看似也不怎麼硬朗，佝僂著，活像個久病成秧的糟老頭。

  但是另一方面，他的臉蛋顯得尤為年輕，白皙稚嫩。光憑這長相，說是他陸宇辰的弟弟恐怕也有人相信。

  陸宇辰在講述中，他也偶爾插嘴評論。這樣奇異的外貌讓陸宇辰已然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故而待故事講完後，忍不住問道。

  「哈哈……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陌生男人大笑。

  他這裡所說的父親自然是指陸宇辰這一世的養父李東岩了。

  「想當年，我與你們父親第一次相見之時，他也是像你這番問我。只是當時的他並沒有稱我為『先生』，反倒叫我小子呢~~~」從這段簡短的話語之中，透露出眼前的這個男人和李東岩有著不一般的交情。

  「這個世上虛偽的人太多，他們看見我長著這張娃娃臉，配上花白的頭髮和羸弱的身軀，明明都很好奇我的真實年齡，卻礙於所謂的禮法而不敢當面詢問，生怕冒犯了我。但他們的心裡又是多麼地想要知道呢！隨後旁敲側擊，或者背地裡打聽，實在是大大的虛偽！

  「你這個小友倒是真實，心裡怎樣想就怎樣說，毫不掩飾，有俠義之風，很對我的脾氣！哈哈……」笑聲如此爽朗。

  看到這位不拘世俗之禮，性格如此豪爽，李環楓也就擺脫了先前的拘束，問道：「敢問先生何時認識的家父？」

  「這個麼~~~說來話長了~~~」

  「咳咳~~~」雪女王在一旁咳嗽，顯然是要將這個冗長的話題打斷。

  「此事之後再對你等細說。」男人被雪眉這麼一提醒當即轉換了話題，「還是先向你們二位小友做一番自我介紹吧。

  「在下托馬斯·穆勒，帝國人士，今年整四十歲了。」

  「啊？」李環楓微微一驚，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整個人竟做了一個後仰狀。

  所謂的帝國，全名神聖格雷特帝國，在大陸的西端，與陸宇辰目前所在的神周並不接壤。二者中間隔著茫茫的沙漠，僅有一條古道，可經由中途唯一的一片綠洲——貝里爾城鎮聯邦--彼此聯繫，是大陸上與神周並列對峙的兩大國家之一。

  13年前，也就是李環楓年僅一歲之時，帝國軍隊不顧萬里之遙，勞師遠征，對神周發動過一場曠日持久的侵略戰爭。

  最終在神周軍民的誓死抵抗之下，阻擋了其侵略的步伐。隨後兩國進行了和談，帝國軍隊全數退卻，至今未敢再次來犯。

  李環楓的母親便是在這場戰爭中死在了帝國的屠刀之下。而後悲痛欲絕的李東岩獨自將幼女帶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一同過起了與世無爭的日子。

  所以，當托馬斯說出他是帝國人的時候，李環楓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已故的母親，驚愕之餘做出了略有失禮的反應。

  托馬斯明顯地察覺到了李環楓情緒的變化，他十分清楚李東岩一家的遭遇，故而鄭重說道：「作為帝國的普通一員，請允許我對令堂的離世致以十分的歉意。」說罷，起身，一躬到底。

  李環楓急忙雙手相攙：「先生言重了！是小女子念起亡母，適才失禮，還望海涵！」

  陸宇辰和雪眉都在一旁安靜地看著這一幕，感覺插不上話。

  托馬斯重新坐定後繼續說道：「前塵往事，我們稍後再敘。我本次前來，是受了總堂的派遣，將親自主持和監督二位的考核。祝願你倆順利通過考核，成為俠易堂的見習遊俠！」

  該來的，終於來了！

  陸宇辰自穿越而來之後，從未踏出這片小島半步。這個島子作為開局的地圖簡直連新手村也稱不上，都不能打怪升級（昨天那次除外），最多只能算是個遊戲教程。

  他十分盼望能夠儘快地完成目前的這個教程，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闖一闖，也不枉時空穿越這一遭。

  否則一直呆在這裡，還不如前一世的生活有勁。畢竟是年輕人，還遠沒有到退休躺平的年紀，骨子裡面仍舊是勃勃的生機和渾身的拼勁。

  而且，根據一般的網文套路，走出這裡之後，一定可以經歷一番奇遇。興許可以練就曠世奇功，或許能夠腰纏萬貫，說不定還有機會君臨天下……

  所以，一定要通過考核！

  好了，這就開始吧！

  第二日一早，第一項考核：筆試！

  前一世的陸宇辰算是個不折不扣的考試高手，用逢考必過這個詞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小到學堂的測驗，大到中考、高考，他都能夠應付自如，考試的成績雖不說出類拔萃，但混個合格絲毫沒有問題。我雖然要求不高，但掛科還是太難看了，及格萬歲麼！

  陸宇辰原本在一個不怎麼出名的大學就讀，但畢竟也是正經的本科，他在那裡面算是佼佼者了。憑較高的績點本可以保送本校的研究生，但陸宇辰似乎看穿了我國研究生教育的陷阱，不願意成為應試教育的犧牲品。留在學校給導師當幾年廉價的勞力，東拼西湊地攢篇畢業論文，結果獲得的只是那張連拿去擦屁股也嫌硬的文憑，還不如先工作。正所謂三六九拿現鈔，趁房價還沒有漲過頭，先積攢點原始的財富......

  第二天，考核開始。

  陸宇辰坐在桌案之前，翻開了試卷，同時也翻開了自己嶄新的人生篇章，以及這個玄幻的世界，之一角。

  第一題：請寫出俠易堂的十六字箴言。

  答：去惡存善，知行合一。拱衛神周，安撫萬民。

  當陸宇辰第一次聽雪女王講課時說到俠易堂的十六字箴言時，啪嗒一聲，手中的筆掉落在地，心中的疑竇頓生。

  什麼去惡存善？哪來的知行合一？這他媽的不是王陽明的學說麼？怎麼這個世上也有？看來現在所穿越到的這個時空，與自己原來身處的那個世界，很可能有著某種關聯。

  也許自己的穿越並不是偶然，這個世界的存在也不是偶然，會不會有一個「理」或者「道」是聯繫兩個時空的橋樑？至少兩個世界的運行所遵照的機理應該是差不多的，否則也不至於出現如此契合的哲學。

  行了！第一道送分題。

  第二題：請大致畫出神周的九州分布。

  還是一道送分題。

  神周乃是陸宇辰這一世所在國家的稱呼，由所謂的九個州所構成。神奇的是，這九個州的地理方位恰巧應合了文王后天八卦圖。

  由上（北方，此與後天八卦圖不同，後天八卦圖乃是以上方為南方，而目前這樣，卻也符合代人的方位習慣）順時針依次為離州（正北）、坤州（東北）、兌州（正東）、乾州（東南）、坎州（正南）、艮州（西南）、震州（正西）、巽州（西北），以及中宮位置的中州（京城）。

  陸宇辰相信，神周大地如此巧妙地分布，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奧秘。八卦！易經！實在是太玄幻了！

  而且……八卦這個東西的出現，又是與原來的世界不謀而合，高度契合！

  陸宇辰本就酷愛歷史與國學，雖然易經玄妙高深，僅憑著業餘的愛好無法將之參透，但其中的一些基本概念和總綱還是比較容易理解的。見這個世界將易經如此具象地展現在眼前，陸宇辰頓時感到十分欣喜，較之於前一世又更為親切了。

  之後的考題幾乎全是這樣類似的送分題，畢竟俠易堂是個注重做實事的團體，不是要讓你去考狀元，只需要對這個世界有個大致的認識，不要犯太無知的錯誤就行。所以考題無非就是有關這個世界的常識，風土人情、自然地理，連雞兔同籠這樣需要用到二元一次方程的也沒有......

  最後一題：你怎樣理解俠易堂的十六字箴言？與第一題首尾呼應。

  還是道開放題啊！

  陸宇辰從小就很討厭這種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因為往往這種題目你不能按著自己的真實想法作答，而是要根據出題者的意圖來。我哪知道出題者是個什麼勞什子意圖咧？

  雖然剛才還被托馬斯讚賞過自己心口如一，但此刻關係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前途，陸宇辰決定還是要謹慎對答。

  既然所謂的十六字箴言明顯是出自王陽明的心學，那麼用聖賢自己說的話來作答，准沒有錯。還能有比自己解釋自己所說的話更準確的麼？

  陸宇辰於腦海中仔細思索，終於有所斬獲，自信地揮筆寫就：「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王陽明的四句教！簡直妙哉，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