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曖昧的邀請

  顧崢在教安雯。

  

  也給安雯選擇的機會。

  要是在以前，安雯絕對對這些話嗤之以鼻。

  可她切身體會後，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她馬上就要走出象牙塔，理想主義在社會中是行不通的。

  她改變不了別人。

  她還要參與其中。

  要參與，必然要適應規則。

  適者生存，很簡單的道理。

  可是…

  她仰頭，看著他：「你一直讓我完善的企劃書，也算是規則，對嗎？」

  他自若頷首，點她：「你可以在保證權益的基礎上，給他們爭取更多的公平，這是管理者的權利。」

  安雯視線定在辦公桌上的馬鞍皮文具收納架上，平日裡異常生動的眸此刻無神木訥，她在思忖顧崢的話。

  立場，規則，管理……

  任何合作，本質上就是建立一種利益關係。

  是她在感情用事，是她跑偏了。

  她好像明白了，明白自己的問題出現在哪裡了。

  她抬起眼皮，因為豁然開朗而莞爾，拍胸脯：「我會繼續優化，站在管理者的角度。」

  這是管理者的權利。

  儘管個人力量太過單薄，無法改變利益驅使的人性，也無法改變弱肉強食的規則，但可以，盡力去維護公平。

  就算只有一點，也是好的。

  這樣想，就好了。

  安雯又說：「我以後，儘量不感情用事。」

  她給自己留一線，她還保證不了。

  顧崢並不抓安雯字眼，揉一下她腦袋，語調柔和：「不急，慢慢來。」

  這安撫性的話…

  他也曾在那種時候…說過。

  安雯腦海浮現旖旎的畫面，耳根滾燙。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要走：「謝謝顧總指教，我先去做事了。」

  她才轉身，就被抓住手腕。

  她回頭，不明所以：「？」

  顧崢抬了抬眼皮：「今晚，要不要去我家？」

  明明在無人敢闖的辦公室，安雯還是心尖一顫，慌忙警惕地去看門的方向。

  她再次看向他，都是不敢置信的。

  他穿著黑色西裝，裡面是深藍色襯衣配細小格紋領帶。一雙銳利的眼睛藏在無邊框眼鏡後，氣質深沉又儒雅，浩然又禁慾。

  可他卻在辦公室這樣的地方，做這樣曖昧的邀請！

  怎麼的，也得等下班啊！

  安雯輕咳一聲，嗔怪的眼神瞥過去，聲線放低：「下班再說。」

  顧崢笑了一下，鬆開安雯的手腕：「好。」

  他埋頭湊近，同她一樣放低聲線，語調緩：「那我下班再跟你說。」

  安雯聞到顧崢身上的清香。

  他在逗她，她感覺到了。

  她手掌抵著他胸口，撐開，踩著高跟鞋跑走。

  安雯坐在辦公桌前，頓了好幾秒。

  她覺得胸口憋了一口熱氣，無法抒散，以至於她臉頰紅潤。

  等她回過神，輕拍自己臉頰，然後繼續工作。

  下班後，安雯神色嚴正，跟著顧崢一前一後走進電梯，模樣正經得仿佛要去應酬拿項目。

  等上了車，她立刻鬆懈肩膀。

  車輛駛出公司後，安雯已經沒骨頭地靠在顧崢肩膀上。

  周末了！

  終於周末了！！

  顧崢現在不是老闆，是男朋友！！！

  工作上的邊界線消失，安雯理直氣壯地打聽：「今天我去營銷部，營銷部經理換人了？」

  與安雯的鬆散不同，顧崢坐得規整，低頭用平板處理一些雜事，『嗯』了一聲回應。

  安雯長長吁了口氣，語調故作誇張，能聽出一些小俏皮：「該不是因為我吧？」

  因為欺負女朋友，總裁男朋友一怒之下開除勢力的經理為女朋友出氣，電視劇都這麼演。

  可顧崢不是這麼說的。

  他說張經理被解僱是因為違背公司規定，以職權從中獲取利益。

  安雯腦子裡的泡泡瞬間被戳破，兩眼一黑，翻了個白眼。

  她還給自己找補，拿起腔調：「顧崢，我提醒你呀，在公司注意一點，別讓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影響我發揮！」

  今天在營銷部見著小娜，安雯還提醒了一嘴，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

  小娜使勁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沒說。但也給安雯透露，公司已經有八卦她和顧崢關係匪淺。

  這時，顧崢攏了一下安雯肩膀，打斷她的思緒：「讓人知道了，你要做什麼？」

  他有點調侃的意思。

  安雯虛著眼睛，小手在空中劃了兩道，殺伐果斷：「我見一個，殺一個！」

  下一秒，她微微坐正，埋身往前，語氣帶笑：「李叔，你除外。」

  李司機配合：「安小姐放心，我嘴巴很緊。」

  安雯噗嗤一笑，側身勾著顧崢脖子，湊到他耳邊講悄悄話：「金茂說李叔特別愛跟你家的鐘點阿姨八卦，他還敢說自己嘴巴緊。」

  她身子很軟，大概因為從小跳舞的原因。

  她說話吐的氣是甜的，大概因為吃糖了。

  顧崢這樣想。

  晚上，他就擁著她柔軟的身子，不可控地索取她嘴裡的甜蜜，填補在車上時的遐想。

  大概是有些過了，第二天，安雯中午才起。

  下午，顧崢在書房，因為公事拉了一個視頻會議。

  安雯也沒閒著，把網購的一大堆東西拆出來，跟著美食博主發布的視頻，學習煮奶茶。

  安雯只會煮餃子煮湯圓，本來覺得煮奶茶不會難，結果還要炒茶炒糖。

  她噼里啪啦一頓捯飭後，去顧崢書房獻殷勤。

  她沒冒失，敲了門，得到允許後才進去。

  顧崢的會議已經結束，一雙眼睛從她進門後就沒移開過。

  她端著紫檀木托盤，托盤中央雕刻著栩栩如生的海棠花，托盤上面放置山茶花骨瓷杯。

  安雯彎腰，把托盤放在書桌上，往前推，她雙肘撐在辦公桌上，大眼睛眨一下：「顧總辛苦了，顧總喝奶茶。」

  她找人當試驗品的模樣，太流於表面了。

  見顧崢只是挑動眉梢，沒動作，安雯微微撅嘴：「嘗嘗嘛，我親自煮的，做了好久。」

  開始裝委屈，撒嬌了。

  顧崢挑起的眉梢落下，同時，修長的手指端起骨瓷杯抵到唇邊，抿了一口。

  他蹙眉，卻抬起眼皮看著她點頭，評價：「還不錯。」

  安雯又不是傻子，她剛才看著小奶鍋里的奶茶咕嚕嚕冒泡時，還在想要不要開個奶茶店來著。

  哎！

  看來奶茶公主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她撇了撇嘴，站直，紫檀木托盤抱在胸前：「那我先出去了。」

  她還沒跨出一步，被一股力道攬住小腹。

  她順著那股力道往後踉蹌一步，落在他腿上，整個人如驚弓之鳥：「幹嘛呀？」

  顧崢重新端起奶茶：「你自己不嘗嗎？」

  安雯迅速舉起托盤遮住嘴，一雙杏眼瞪得大，搖頭，拒絕。

  「好喝的。」他說。

  安雯又搖頭，拆穿：「顧崢，你好腹黑，明明不好喝，還逗我！」

  杯子放下，顧崢雙手環住安雯的腰，低聲：「倒打一耙。」

  話，是教訓。

  語氣，卻是不遮掩的寵愛。

  他手指抓著紫檀木托盤一角，扯開，還沒吻到柔軟的唇，擱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

  顧崢拿起來看一眼，鬆開安雯的腰。

  安雯明白。

  比如上次施璟打好幾個電話，都被他掛斷，所以這應該是要事。

  她把骨瓷杯放到托盤上，懂事地離開。

  自從安雯做了顧崢的特助，對他的忙碌有了一些具象化。

  之所以說『一些』，是因為顧崢並不是所有公事都讓安雯參與。

  安雯並未多想，只覺得自己還太菜鳥，顧崢體貼她，所以工作上讓她循序漸進。

  她要學的還很多。

  比如她最近跟的項目，味燃的融資項目，三年前百嘉融資三十億，而味燃目前情況堪憂。

  安雯第一反應是百嘉虧了。

  可深入了解後才發現，這個項目只賺不賠，裡面門道深得很。

  回到廚房，安雯看著骨瓷杯里的奶茶，猶豫再三，嘗了一口。

  她皺著小臉，『咦~』了一聲。

  奶味，茶味，根本不融合。

  難喝！

  時間很快到了炎熱的八月，烈日當空，明晃晃的照耀，連公路上的綠植都被曬彎腰。

  午休後不久，安雯還在抒緩困意，工位前來了一個熟悉的人。

  她穿著白色短袖休閒西裝配闊腿西裝褲，梳著一絲不苟的低馬尾，戴著窄邊框眼鏡。

  安雯睏乏的眼眸瞬間明亮：「梁特助…」

  下一秒，她輕敲自己腦門，友善地笑：「不對！現在應該叫你梁代表才對！」

  她歪了一下腦袋，好奇：「你不是在國外嗎？」

  「明天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