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教你

  畢業儀式當天，學校組織了花園自助午餐。

  

  但基本沒人在吃東西。

  有人拉琴，有人拍照，還有人翻跟頭…

  安雯拍完集體照，又和同學單獨合影留念，身邊的同學調調換換，因為穿著相似的畢業服，偶爾能聽見一句『我們已經拍過了』、『那就再拍一張』……

  嬉笑打鬧，凌亂成一鍋八寶粥。

  當安雯被調換到何魏佳身邊時，笑意僵硬一瞬，下一秒又對著鏡頭展開笑容。

  自那件事後，安雯便沒有同何魏佳再有過任何交集。就像顧崢說的那樣，她的人生已經使用排除法把何魏佳排除。

  快門摁下。

  安雯想了想，側轉身，大方用中文祝賀：「何魏佳，畢業快樂！」

  何魏佳輕輕扯開嘴角：「安雯，畢業快樂！」

  安雯已經拍得差不多了，往安霽和顧崢的方向跑。

  她沒跑幾步，聽見何魏佳用中文叫她：「安雯！」

  安雯駐步，轉身，不解：「嗯？」

  何魏佳：「你昨天的表演，很棒！」

  安雯笑：「謝謝！」

  她心裡嘀咕，花那麼多時間精力去準備，能不棒嗎？

  想著昨天的表演獲得表彰，安雯笑得更歡樂了。

  她這樣笑，被安霽調侃：「你嘴角都咧到耳根了，能不能收著點？醜死了！」

  安雯轉頭，看著顧崢：「顧崢，我丑嗎？」

  顧崢嘴角勾著一點幅度，搖頭。

  安雯立刻朝安霽得意地遞下巴。

  安霽翻了個白眼，招手：「來，拍張合照！發給爸媽交代！」

  安霽不好好說話，安雯便不想隨他的意，繞到顧崢身後，探出腦袋：「不想和你拍！」

  安霽嗤笑一聲，並不強求：「行！不拍就不拍。」

  他微抬下巴：「我待會兒就走了。」

  安雯一愣：「去哪裡？」

  「回家。」

  安雯從顧崢身後繞出來：「回家？」

  她無語：「就因為我不和你拍照，你就鬧著回家？你好幼稚！」

  安霽更無語：「公司還有事等著我，我都來三天了！」

  「……」安雯一時語塞，快步走到安霽跟前，「可我的畢業儀式還沒結束，你就不能再多留一下嗎？」

  她質問的態度還挺凶，可說到最後，唇抿直，那是極力克制情緒的模樣。

  安霽太了解安雯了，睇一眼顧崢，湊近：「你男朋友在呢，哭的話丟不丟臉？」

  安雯瞬間睜大眼睛，語氣振振：「我才沒有哭！」

  「行了，過兩天你也就回來了，公司是真的有事。」他說著，語調一轉又開始調侃，「而且我看你總在嫌棄我打擾了你們一樣。」

  安雯反駁：「才沒有！」

  但她有些心虛。

  畢竟昨天離開禮堂時，就把他忘了。

  還有昨天吃完晚飯，她被送回公寓。

  要不是他在，她肯定是要跟顧崢回酒店的。

  難道那時候瞥電燈泡的眼神，遭他看見了？

  安雯咬咬唇，挎著安霽胳膊：「我沒嫌棄你，我還安排了今晚吃飯的地方，訂的是三個人的位置。」

  說著，她掏手機證明：「你看嘛，我真的預約的三個人。」

  安霽瞥了一眼，笑安雯的幼稚：「是真的有事，機票都定了。」

  安雯不悅地收起手機，然後朝顧崢喊：「顧崢，給我和我哥拍幾張照！」

  大概拍了十來張照片，安霽跟顧崢打了個招呼，離開。

  安雯看著安霽背影，抿著唇，心裡不開心。

  顧崢雙手握著安雯肩膀，把她轉過來，面對自己。

  周圍依舊熱鬧嬉笑。

  他慢條斯理地給她整理畢業服帽子：「現在，可以輪到我拍照了嗎？」

  心底的不開心散去，安雯點頭：「當然。」

  畢業儀式即將開始，安雯按照秩序排隊入場。

  周邊，是歡賀畢業生的親朋好友。

  顧崢也在其中。

  安雯跟著隊伍往前走，看著顧崢笑眯眼睛，揮手打招呼。

  顧崢抬手，回應她。

  畢業儀式進行時，顧崢是在二樓觀禮。

  安雯仰頭，看見純白的屋頂，像白巧克力，讓人想啃一口。

  她踮踮腳，捕捉到顧崢的身影，右手在胸前小幅度揮動，俏皮地打招呼。

  顧崢招手回應，摸出手機，打開錄像，記錄。

  輪到安雯接受祝福。

  她收斂笑意，踢著正步正肅走向前。

  她的手被包裹，聽見一句阿拉丁文。

  ——恭喜你，正式畢業了。

  一年的交換生經歷，好多畫面交織腦海，猶如夢境。

  安雯到晚上還是很興奮。

  她躺在床上，對自己的男朋友心無雜念，捧著手機看今天的照片和視頻。

  看到滿意的，或是不滿意的，都要遞到顧崢面前，讓他瞅一眼，回答她『對不對』。

  一來二去，顧崢摸到床頭柜上的眼鏡戴上，把安雯摟過來，陪她一起看。

  她指著照片，說安霽白日說得對，她真的笑得太過了，眼睛都沒了。

  又指著照片中一個一個人物，跟他講趣事。

  漸漸的，她完全窩進他懷裡，連腿也搭過去，還拿他心口當手機支架。

  講到情緒不受控時，就在他懷裡一顫一顫地笑。

  在此之前，顧崢難以想像，安雯只是一年時光，就能有這麼多趣事可說。

  畢竟，在他腦子裡的那些年，只有教學樓、研究室，橋、河……

  他真的想不起一件趣事。

  顧崢認真的聽著，時不時吻一下她的額頭。

  安雯突然反扣手機，揚起腦袋，眼睛明亮：「顧崢，你畢業時是什麼樣？」

  畢業那天嗎？

  顧崢印象不深：「應該跟你差不多。」

  安雯不滿意顧崢如此敷衍的回答，扯他衣服搖了搖：「我想看看你畢業時的照片。」

  顧崢笑著搖頭，手指勾開安雯臉頰的髮絲：「沒拍。」

  安雯秀眉皺起來：「錄像呢？」

  顧崢又搖頭。

  安雯坐起身，被子落到腰間：「怎麼會沒有呢？」

  這種儀式，怎麼會沒有呢？

  顧崢一臂彎把安雯攬回來，拉著被子蓋住她：「或許學校有相關記錄吧，我也不確定，你要看的話我去問問。」

  安雯眼珠咕嚕一轉，腦迴路已經偏向另一邊，下巴抵在顧崢鎖骨處，髮絲落於臉頰邊，有些慵懶。

  她眼睛很生動地看著他：「是因為你們當時…」

  她話說到一半，視線往下，掠過他的鼻樑、唇峰、下頜…

  目光定住，她的手變得不老實，手指覆到凸起的喉結上。

  她語氣悠悠：「二零零二年，我算算…」

  顧崢抓住安雯作亂的手，喉結上下滑動一番，垂眸：「算什麼？」

  她不說話，只是用不樂意的眼神看他，表達抗議。

  顧崢抬了下眼皮，鬆手。

  安雯手指再次摸到顧崢喉結上，輕輕撥弄：「我算算啊，二零零二年，那時候我十歲，不對啊，那時候相機已經普遍了啊……」

  她眼神困惑。

  顧崢嘆氣，喉結又滾動。

  這姑娘怎麼把他說得像老古董般存在似的？

  他轉移話題：「有沒有想過假期做什麼？還有你國內的學業，應該要實習了吧？想過去哪裡實習嗎？」

  安雯手指一頓，抬眸：「你有建議嗎？」

  他拿開她的手，又摘掉眼鏡，左手肘撐著，右手摟著她肩膀，翻身。

  動作一氣呵成。

  他看著身下的她，視線緩慢游離一圈，語調輕：「要不要來試試助理的崗位？」

  房間只開了床頭一盞小燈，是昏黃色，如侏羅紀時代，乾燥的夕陽落日。

  安雯陷入迷人的琥珀中。

  她手指輕輕曲著，這樣被壓著的姿勢讓她有些緊張。

  同時，她又好奇他的話。

  她聲音悶悶的，不太確定地問：「你的助理嗎？」

  「嗯。」他鼻尖碰碰她。

  她心尖一顫，肩膀微微聳起來，依舊保持面色鎮定：「可是，你不是有梁特助嗎？」

  他嘴唇觸碰她紅潤的臉頰。

  早就想親她。

  唇貼了一下她鼻尖，聲音壓在喉嚨里：「她調去國外分公司了，不會再回助理崗位了。」

  他的手順著她胳膊往下，落在她敏感的腰間，她雙手攥緊，身子不自覺輕顫。

  她連說話聲都顫，帶著鼻音：「我不會怎麼辦？」

  手指撩開睡衣衣擺，順著細膩的皮膚往上探，每一根指尖都有存在感。

  她閉上眼睛，呼吸。

  他的唇順著她臉頰移到耳廓，含弄她耳垂，能聽見曖昧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他啞聲說：「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