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術不正

  安雯抱著手機，在沙發上彈腿。

  死去的記憶攻擊她。

  好一會兒，她坐起身，看著那張書桌。

  

  品牌：Human Liberty（人類自由）。

  她還記得，當時同行同學說Human Liberty（人類自由）的老闆是他們校友，所以給了他們方便。

  手上的手機震動一下。

  安雯單手捂著眼睛，露出一條縫隙。

  顧崢：【嗯。】

  嗯。

  他『嗯』！！！

  「啊——」安雯仰倒下去，又彈腿。

  再次坐起身，她捧著手機打字：【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為我的以前解釋一句。】

  那邊立刻回覆：【嗯？】

  安雯瘋狂打字：【我以前對你有點誤會，其實我沒有很多人追，也沒有天天約會，更沒去什麼酒吧，我每天都在好好學習，你明白嗎？】

  另一邊的顧崢收到消息，嘴角上勾。

  他回覆：【明白。】

  他當然明白。

  他當時就在Human Liberty（人類自由）展廳二樓，看著她跑到酒櫃陳設區，精心設計地拍了那張照片。

  他當時還不明所以，結果手機一響。

  呵呵。

  安雯很是懷疑顧崢『明白』兩個字的含量，眼珠一轉，又噼里啪啦打字，佐證：【你是我校友，那你應該知道的啊，我們學校出了名的課程負載緊張，我哪有功夫天天約會！】

  顧崢：【知道。】

  安雯又打字，打了一半，刪除。

  她捧著手機像水一樣癱倒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心道：算了，就這樣吧！

  同時，她也認識到一個事：她真的喜歡顧崢。

  不然，怎麼一想起以前的事，就在乎得不行呢？

  想了好久，結論好像是，比她認為的喜歡，還更喜歡。

  她甚至已經在計劃，這個學期的期末假期，該找個什麼理由在北都多待一段時間。

  思緒到這兒及時打住。

  安雯拍拍臉，又坐到書桌前，認真準備明天的課堂討論。

  畢竟，她說來學東西是認真的，說將來要幫安霽一起經營公司，也不是玩笑。

  儘管，連她家人都覺得她是玩票。

  所以，當丁星蘭給安雯打視頻時，一點沒關心她的學業，而是好奇：「聽說顧崢去陪你過情人節啦？」

  聽說？

  聽誰說？

  不就是安霽那個大喇叭嗎？

  安雯也沒瞞著：「嗯。」

  「甜甜，你老實跟媽媽說，你和顧崢怎麼樣了？」

  安雯打馬虎眼：「他沒怎麼樣，我也沒怎麼樣，什麼都沒有。」

  丁星蘭頓了幾秒，提出建議：「媽媽是覺得你要是真喜歡他呀，也可以試著主動點的嘛，早點確定關係也沒什麼不好的嘛！」

  這種事怎麼能她主動！

  安雯冷漠拒絕：「不要！」

  丁星蘭不放棄勸說：「你聽媽媽說啊，女追男隔層紗……」

  「不要不要！」安雯打斷，嚴肅強調，「媽媽，我在學習，你打擾到我了！」

  丁星蘭只好作罷，嘮叨兩句不痛不癢的話，掛斷視頻。

  安雯把手機放到書桌一旁，嚕嚕嘴。

  什么女追男隔層紗！

  打死都不可能的！

  轉眼又到了期末考核階段，這學期和上學期不同，是單人作業考核。

  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每個抉擇都需要更加謹慎揣摩。

  安雯忙了起來，加上不可抗力的時差，和顧崢的聯繫少了很多。

  偶爾，他會主動問她在幹什麼。

  她回復在準備期末考核後，他會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這時安雯會默默嘴他一句：不解風情，就不能聊點風花雪月？

  實則，她也沒空跟他聊風花雪月。

  期末來臨之際，安雯表姐丁瑤不知從哪兒得來消息，說當地有個火把節，要來玩兒，還要帶男朋友。

  安雯對這個傳說中的窮小子男朋友可好奇了，畢竟是讓她表姐眾叛親離也在所不惜的人。

  她爽快：【來！吃住全包！】

  期末考核那天，安雯穿了正規的小套裝，正式得像是要參加國際峰會。

  她是第一個交作業的人。

  她不緊張，大大方方踩著小高跟走到演講台，手上拿著遙控器，面對眾人，標準微笑，正要開口，神色一頓。

  顧崢坐在第一排，一整排的異國人中，那樣矚目。

  但絕不是因為人種不同而矚目。

  是他區別於傳統學者，多了一種氣場。

  獨屬於商人的氣場。

  往日，在和顧崢相處中，安雯一直把自己和他擺在同等位置。

  此刻，他坐在明確的主導位，她才第一次正視他身上這種上位者的氣場。

  安雯似乎能想像到，他坐在會議室最前端，睥睨所有的模樣。

  安雯的怔愣有些久。

  顧崢與她對視，抬了下眼皮，神色提醒她，該回神了。

  安雯眨眨眼睛，肌肉反應地念出開場白：「各位好，我是……」

  她習慣性地別了下頭髮。

  可今天扎著馬尾，沒有掉落的髮絲。

  顧崢將她所有動作收入眼底，微不可察地沉了下眸。

  好在，安雯很快調整好狀態，進入自己的節奏。

  安雯演講完自己的作業，下演講台時斜眼看見顧崢和考核教授一樣，在紙板上勾畫。

  她推斷，應該是打分。

  於是，心裡對顧崢意外的出現引發的驚喜和詫異都暫時退卻，安雯現在只想知道，他給她打了多少分。

  安雯坐下，認真聽其他同學的作業演講，偶爾敲鍵盤記錄一下。

  快結束時，她手機震動一下。

  顧崢：【待會兒和我一起走嗎？】

  安雯不知道顧崢是以什麼心態問出這麼大言不慚的話的。

  她氣呼呼的想，萬一被同學看見他們的熟絡，嚼舌根她的第一是走後門怎麼辦？

  她又撇嘴，後知後覺自己還不是第一，而且第一也不是那麼好得的。

  所以…

  她蹙眉，他到底給她打了多少分？

  有沒有感情分？

  她太好奇了。

  手上手機又震動一下。

  顧崢：【嗯？】

  安雯回神，打字回覆：【SHK餐廳見。】

  SHK餐廳離學校不遠。

  安雯先到，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悻悻地翻閱菜單，仰頭張望入口處。

  沒過一會兒，顧崢就來了。

  安雯快速合上菜單，單手撐著下頜，撇開臉。

  顧崢坐下，把手上文件夾放在一旁：「還以為我來了你會高興。」

  聲音溫柔，笑得溫柔。

  連這句曖昧的調侃也溫柔。

  是高興啊，她不否認。

  但偏不表現出來。

  她抿了下唇，微微撅嘴，語氣嗔怪：「你來也不說一聲，我表姐明天要來，我要陪她。」

  她想著，他肯定又是很快的行程，就這麼匆匆見一面，多划不來。

  顧崢把她心思猜了二三，扶了一下眼鏡：「這次我等你放假，一起回國。」

  ？

  下一秒，安雯笑眼彎彎，雙手一拍：「好耶。」

  接著，殷勤地把菜單推到他面前：「你看看想吃什麼。」

  顧崢翻閱菜單時，安雯注意力落在旁邊的文件夾上。

  她的心，痒痒的。

  她清清嗓子，語調正經：「你今天坐那兒，是給我們期末考核打分嗎？」

  顧崢沒抬頭，嘴角微微上揚，手指翻到下一頁菜單：「嗯。」

  安雯思忖一會兒，食指和中指『站』在餐桌上，小碎步『走』過去，指著文件夾：「這是打分表嗎？」

  安雯預想的是，她都這樣問了，他應該心領神會給她透露一二。

  可顧崢抬起眼眸一瞬，冷酷無情：「不能給你看。」

  安雯的手，又小碎步退回來。

  雙手環抱胸前，撇開臉。

  顧崢把菜單遞到安雯面前：「你點，我都可以。」

  說完，他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間。」

  安雯瞄一眼桌上的文件，仰看向顧崢，模樣乖巧地點了兩下頭。

  那模樣在顧崢眼裡，算是活脫脫在說：我要幹壞事了。

  顧崢樂了，走到安雯身邊停下腳步，目不斜視，卻抬手揉她腦袋。

  動作溫柔，語氣強硬：「心術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