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如果我不想走呢

  「沐兒？」夜厲快步走了進來，但是一進來，雙眼就在四處掃視，仿佛在找什麼人。

  「父親是在找阿極麼？他受了驚嚇，我讓他去休息了……父親暫時放心，阿極沒有被毀容。」

  夜沐趴在床上，悶悶的說，那難受的聲音，讓夜厲臉上不由自主的發燒，破天荒覺得有幾分窘迫。

  「胡說，我是聽說你受傷才回來的，怎麼又受傷了？」他說著坐在了夜沐身邊，那大手就罩在了夜沐的頭上。

  他一靠近，夜沐就感覺到了壓力，不過她沒有絲毫表露，只是抬頭，露出一雙通紅像兔子一樣的眼睛，那滿滿的委屈，不用說別人也能知道。

  「父親……你說，我會不會死啊……」

  

  夜沐說這話時，是真的感覺到了悲哀，來這個世界沒多久，但她卻充分體會到這個世界是多麼難混，她人變小了，心也好像變小了一樣，有時候也會害怕自己死在這裡，就再也回不去了。

  「怎麼會？」夜厲被她的話驚到了，看來這孩子是真的受到了很大驚嚇！也是，一個小女孩，被人三番四次危及性命，那些人，實在是不把他看在眼裡！

  夜沐低頭，稚嫩的女童聲聽上去那麼悽苦。

  「……即便父親很疼愛我，但是他們還是想怎麼對我就怎麼對我，父親……我會死吧？」

  她小小的身子趴在夜厲身邊，是那樣的脆弱又不堪一擊，她本應該像瓷娃娃一樣打扮起來，靜待出嫁，但現在卻像奄奄一息的小動物，說不出的可憐。

  那一刻，夜厲只覺得心口一緊，一種難言的憤怒和郁躁讓他皺眉，他眼中閃過一道凶光，良久，突然惡狠狠的說！

  「沐兒，你先好好養傷，為父去去就來！」

  說著，他熊一樣高大的身體站了起來，大步離去，夜沐有些錯愕的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她剛剛竟然覺得夜厲的眼神是在心疼她？

  夜厲，也會心疼人麼？

  當夜天被叫出去的時候，就意識到大事不妙，可心裡更多的，竟然是一種怨氣！

  憑什麼？他才是嫡子！唯一的那個！為什麼父親卻這麼看重一個庶女？而且現在還要為了那個庶女，來責怪他？

  帶著這種怨氣，夜天走到夜厲面前的時候，還有些不忿！

  夜厲坐在書桌前看著他，眯著眼冷冷一笑。

  「跪下！」

  夜天雖然不甘心，但還是跪了下去，而他跪下去之後，夜厲一招手，就有一人從暗處走出來，他手裡拿著教鞭，正對著夜天的背。

  「行刑！」夜厲沒說什麼廢話，就動用了家法，而夜天一聽夜厲要打他，立馬掙紮起來。

  「父親！你為什麼要打我？！」

  他不服氣，明明他也受傷了，父親看不到麼？！

  夜厲自然看得到夜天肩膀上的傷，因為之前匯報的人說了，夜沐反擊的時候，用玉枕砸傷了夜天。

  但是夜沐才多大，她能有多大力氣？所以，他對夜天受傷沒有半點憐憫，只有一些覺得他小題大做的厭煩。

  而且一想到大夫說，夜沐手上的傷口極深，她是個左撇子，但以後只怕左手再也使不上力了，就對夜天的作所作為更恨！這小子是下了多重的手，才會將人傷成那樣？

  「為什麼？」夜厲冷笑，「就憑你打傷了你妹妹，身為兄長，卻不懂得謙恭禮讓，難道不該打嗎？」

  「可是！她也打傷了我啊！」夜天捂著肩膀站了起來，雙眼微微發紅！「她只是一個庶女，奴才生的賤種！您憑什麼因為她而罰我？！」

  「憑什麼！」夜厲接著他的話，一字一句道，「就憑，這個家是我做主！」

  他粗狂的五官一點點舒展開來，眼神卻好像狼一樣陰沉，又暗含嘲諷，「就憑我想這麼做，所以你就該罰，你有怨言，就罰到你服從為止！」

  說著，他一揮手，就有人按著夜天行刑。

  「打十鞭，以儆效尤！」

  「不！！父親！您不能這樣對我！」夜天在地上不停的掙扎，卻還是徒勞，因為夜厲已經起身出去了，根本沒有多看他一眼。

  那一鞭鞭打擊到肉的痛苦直擊靈魂！讓夜天滿心的屈辱憤怒都化為了無盡的怨恨！

  「夜沐……夜沐！我和你勢不兩立！！」

  「啊啾！」

  夜沐打了個小噴嚏，摸了摸鼻子，對正在給她擦臉的墨臨淵道，「這些交給下人做就是了，睡覺之前，你還是多看看《無上心經》，早點背完才是！」

  不怪她這麼心急，今天，她算是徹底將溫如母子得罪死了，之後絕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還是儘快將墨臨淵送走好了，免得夜長夢多。

  墨臨淵身形一頓，然後低聲道，「我已經背完了。」

  「背完了？這麼快？」夜沐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就笑著說，「這樣也好，我這就準備安排你離開這裡！」

  墨臨淵聞言沉默了片刻，看著她突然道，「如果，我不想走呢？」

  夜沐愣住了，墨臨淵繼續用濕帕子給她擦臉，她才反應過來。

  「為、為什麼不想走啊？！」

  說完，不等墨臨淵回答，她又皺著眉急切的說，「你難道不想去奪回自己的一切？難道不想給你父皇母后報仇什麼的……」

  「小姐。」墨臨淵突然叫她。

  「嗯？」夜沐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然後就看到墨臨淵蹲在她面前，手上的帕子絞乾淨之後，繼續給她擦手。

  那肉呼呼的手指頭白嫩嫩的躺在他掌心，可是誰能想像？就是這隻手，會從狠辣的從自己身上割下一塊肉？

  墨臨淵仔細的給她擦拭手指每一個角落，聲音很輕，聽起來分外輕柔，「我不想走的原因很簡單，我走了，誰給你換藥？我走了，誰和你作伴？你還那么小，還總是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我對你，實在放心不下。」

  夜沐聽著少年用清雅的聲音娓娓道來，突然覺得心裡暖暖的，墨臨淵……這是把自己當妹妹了吧？這樣無微不至被人照顧的感覺，真的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