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他的下半生會一直煎熬

  另一間病房，慕振英也已經醒過來了。但是相對於慕語嫣的豁達，慕振英始終無法接受自己現在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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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玉蘭幫他搖起病床，然後坐在床邊看著他一個勁地嘗試著自己動。

  但始終不能動分毫。

  「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麻藥還沒有過？你幫我叫叫醫生，讓他們幫我再做一次檢查。」慕振英看著施玉蘭，眼裡充滿了莫名的期待的光。

  施玉蘭沒有動。她冷眼看著慕振英，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是對他莫大的諷刺。

  「你笑什麼？施玉蘭，你快去給我叫醫生。」慕振英開始激動。他的雙手放在自己的兩邊，用力的抓著床單。但無論他如何使力，他的下半身還是分毫也不能動。

  他心裡不斷的跳過兩個字。

  完了。

  然而卻是一點也不願意相信，所以才讓施玉蘭幫他去叫醫生，想要聽到「這只是暫時的」、「很快就會好的」這類的話。

  施玉蘭睨著他，雖然兩人的視線是差不多平行的，但慕振英總覺得，施玉蘭居高臨下的模樣很是討厭。

  「你快去！」慕振英又不甘心的喊了一句。

  施玉蘭眼底閃過一絲不知是同情還是嘲諷的光，她看著一直在不斷掙扎，試圖證明自己沒什麼事的慕振英，「不用再試了，你永遠都好不了了。」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一點猶豫也沒有，好像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一個跟她沒什麼關係的、陌生的人。

  看似輕飄飄的話，卻如同利劍一樣狠狠地刺進了慕振英的胸口。

  而施玉蘭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也猶如嗜血的毒藥，在一點點蠶食他微弱的希望。

  永遠都好不了了。

  慕振英詫異地盯著她。什麼叫「永遠都好不了了」？為什麼會露出那番帶著同情的模樣？他好像不能思考一般，整個腦袋混沌一片。

  沒有人要為他解答。

  慕振英覺得那一瞬間的自己，狼狽極了。

  儘管心裡是不屑的，但是施玉蘭最終還是給他叫了醫生。不為其他的，就是為了給他痛痛快快的一刀，讓他儘快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

  醫生過來之後，檢查了慕振英的情況，只留下句「下半身永遠癱瘓」的結論。

  等他說完這個結論之後，施玉蘭就讓他走了。慕振英卻一遍一遍地喊著「醫生」，想要再掙扎一番。

  永遠癱瘓？

  這四個字像是巨石一樣壓在慕振英的心頭。

  他痛苦萬分，卻無能為力。

  「玉蘭，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我知道，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只要你想辦法，找知名的醫生，找優秀的醫療設備，一定可以讓我恢復的。」

  慕振英一把抓住施玉蘭的袖口，開始懇求他。態度跟之前截然不同。

  施玉蘭卻只是看著他，眼底再一次閃過那般帶著同情又帶著嘲諷的光。

  「我為什麼要幫你好起來？」

  她的語氣涼悠悠的，好像說的只是一句跟自己全然無關的話。

  慕振英聽著，覺得異常寒冷。

  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

  他早就應該想到，他面前坐著的，是一個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如此無情的女人。她心裡有的，只是那不符合一個女人的野心，只是她妄圖掌控一切的野心。

  「你現在是殺人未遂，還有之前的那些罪名，讓你在醫院裡躺著，總好過去監獄裡蹲著。」施玉蘭一字一句地道，一副只是在為他做考慮的樣子。

  但其實慕振英非常清楚，她只是用這些冠冕堂皇的藉口穩住自己。她只是想要借自己的這件事，從之前的所有事情里抽身出去。

  不得不說，她太英明。英明得讓他覺得有些可怕。

  「從始至終，你都只是在利用我，對嗎？」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個問題。慕振英覺得自己蒼老了不止十歲。

  那些他觸手可及卻無法觸摸的東西，僅僅只是在他眼前晃了晃，就永遠消失在他的眼前了。慕振英覺得自己悲慘極了。

  「慕振英，你記住，你現在只是個廢人。」

  施玉蘭站起身，淡淡地笑著。

  那眼底的嘲諷讓慕振英有些承受不住。他想要站起身來，給這個狠心的女人一巴掌，打破她的美夢，扯斷她的野心。

  但是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只能躺在床上，青筋暴起地看著她。

  「你沒能完成的，我會替你完成的。」

  施玉蘭在他耳邊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轉身離開了。她的背影高傲而冷。

  慕振英看著她的背影，回想著跟她結婚之後自己所做的這一切，突然放聲大笑以來，笑聲十分荒涼，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嘲笑誰。

  慕振英伸了伸手，無法搖下自己的床。

  有些呆呆的盯著窗外，外面的風景在他看來，今後只剩下黑白的一片。

  他是完了。

  還是護士走進來，見他的身邊沒有人，所以才替他搖下了窗。平躺在床上，盯著蒼白的天花板，慕振英覺得眼角有些濕潤。

  但是他怎麼會哭呢？他怎麼可能哭呢？

  聶尋歡和薄君亦去看了慕振英的情況。並不好。他們表面裝得滿意，但心裡卻不是這樣想的。

  「便宜他了。」

  離開病房的時候，聶尋歡低聲道。

  慕振英看起來的確有些悽慘，但在他們的眼裡，這都是活該。他不過受到了肉體上的懲罰，卻並未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所在。

  薄君亦卻將聶尋歡摟得更緊，「他的下半生會一直煎熬。」

  對於一個驕傲的人而言，接受自己已經殘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一直以為自己離成功只差一步的慕振英，要一遍一遍地認識到，自己已經成為廢人，他註定會受到極大的煎熬。

  跟坐牢比起來，這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懲罰。

  精神上的痛苦，才是最能打敗人的。因為施玉蘭的這一推，慕振英算是徹底地踩入地獄了。這樣想想，確實也未免不好。

  「嗯，也算是他的報應。」聶尋歡道，「只是可惜了語嫣，竟然也要為他承受這些。」

  薄君亦摟住她，眼神里閃著冰冷的幽光。

  「誰都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點代價，等接受了這些代價，他們才算是獲得了原諒，也才真的會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