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戲的消息

  晚上，回去的大巴車上。

  韓橋灰頭土臉，又臭又髒，無力癱瘓在車椅上，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過也沒人笑話他，一車人都這樣，跟逃荒似的。

  「韓小哥，過來。」王胖子站在車頭招呼。

  韓橋掙扎爬起來，感受著周圍探視過來的目光，無奈苦笑。

  不過已經得罪了眾群演，只能將計就計，走到王胖子身前，韓橋打起精神：「王哥！」

  

  「韓小哥，今天你幫我發工錢，每個人六塊。」王胖子遞過錢包。

  韓橋精神一振，要不說圈子裡都是人精。

  1999年，沒有演員公會，群演就是韭菜，除了下雨，其他出戲一律五塊錢，群頭抽一塊。

  王胖子此舉不僅沒有抽錢，反而多給了一塊，但實際上，是多給了兩塊。

  之所以讓自己發錢，不過是投桃報李。

  「兄弟們，我知道大家對我有意見，但你們要相信，我和你們是同一個戰壕的戰友。」王胖子清了清嗓子。

  「今天各位兄弟給我王胖子面子，我王胖子記在心裡，劇組那邊我說不上話，不過在橫店，兄弟們有困難，儘管找我。」

  這時韓橋也開始發工錢，六塊錢發到手裡，這個可是意外驚喜。

  王胖子說話又好聽，心裡的怨氣去了一大半，有人就喊：「王哥，我們群演沒有地位，更應該團結起來，這種抗戰戲，少了七塊，以後不接。」

  「就是，今天一天下來，命去了半條，王哥仗義，但我們也不能總讓王哥吃虧。」

  王胖子苦笑，這特麼找誰說理去。

  ……………………

  車到了聚賢莊，眾群演一鬨而散。

  韓橋拖著疲憊的身體，準備下車，

  王胖子聲音傳了過來：「韓小哥，先等等。」

  韓橋回頭一看，王胖子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湊到韓橋耳邊：「韓小哥，今天哥對不住你，讓你當了一回槍。」

  這是說早上的事咧。

  韓橋心裡一樂，王胖子顯然誤會了，他做出委屈姿態：「王哥把我當兄弟，小弟也只有這點幫的上忙，只是以後在群演里怕是沒有好名聲了。」

  話里話外這是戳王胖子想想誰是自己人。

  王胖子聽了，仔細想了想，拍了拍韓橋肩：「這不哥給你帶來個好消息，過幾天，港台那邊有一部大劇要來橫店拍攝，古龍的，哥這幾天幫你活動活動，爭取給你一個中特。」

  中特指有台詞畫面，多場上戲的群演。

  俗話說小特時有，中特不常有。

  能混上中特，無論是形象，台詞，都得過關。

  韓橋有些激動，港台來的古龍劇組，應該是小李飛刀，這部劇可不得了，著名武指袁和平執導，袁和平1998年擔任過《黑客帝國》武術指導，揚名好萊塢，在國內的地位，更是崇高。

  而且小李飛刀有焦恩俊、蕭薔、吳景加盟，收視率大爆顯而易見。

  能在這部戲中爭取一個中特刷臉，算不上王炸，也有四個K水平了。

  「王哥，以後你就是我親哥。」韓橋眼裡發光，這個是貴人啊。

  王胖子笑道：「這幾天你在家裡好好休息，好好準備準備。」

  「沒問題。」韓橋幹勁十足。

  ……………………

  辭別王胖子，韓橋聞了聞身上的臭味，放棄進聚賢莊吃飯的打算。

  這幾天雖然有收入，但是開銷也大，接下來要在家裡待幾天，韓橋計劃添置些鍋碗瓢盆，自己做飯吃。

  哼著歌走到出租屋門前，幾個小子鬼鬼祟祟的在門口徘徊。

  韓橋想了想，大聲喊道：「孫子，警察來了。」

  幾個小毛賊聞聲慌亂，從另一邊樓梯跑下去。

  韓橋看了一眼消失在街頭的小毛賊，心想柳眉這是遇上麻煩了，這幾個小毛賊明顯是不入流的混混，被人派過來盯梢。

  打開門，客廳里黑漆漆的。

  韓橋打開燈一看，嚇一跳，柳眉抱著腿坐在沙發上，穿的還是睡衣，頭髮凌亂，估計一天沒有出門。

  整個人失魂落魄，聽見韓橋進來，眼睛都不抬一下。

  韓橋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讓風進來。

  走到桌子前，搬個小板凳坐下，看著柳眉，笑道：「柳公子這是今天又沒戲？」

  沒反應，韓橋都做好被毒打的準備。

  韓橋嘆一口氣，漂亮的女孩子走到哪裡都有麻煩，他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說到底，他和柳眉滿打滿算才認識四天。

  交淺言深是大忌，韓橋見柳公子不搭理。

  自個回了屋，洗漱完畢後，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了。

  現在又沒有手機玩，韓橋攤開紙，沙沙聲中，又幹了兩章，瓏族的劇情即將走向卡塞爾學院，韓橋滿意的點點頭，還別說，字跡好歹順眼了些。

  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看了一下時間，10:30。

  韓橋想了想，打開門，客廳里冷颼颼的，柳公子抱著腿，姿勢都沒換。

  韓橋也沒有打擾她，披上衣服，出門。

  10:30的橫店褪去了白天的喧囂，沒有燈紅酒綠，這個平凡的小鎮浮在夜色里酣睡。

  買了些啤酒和零食，韓橋又一次坐在柳眉對面，打開二瓶酒，韓橋幹了一口，冰冷的酒水順著喉嚨，嗆的他直咳嗽。

  浙江的啤酒是錢啤，口味更澀，韓橋一瓶干盡，腦子暈乎乎的。

  媽的，純屬自己找罪受，韓橋頭一歪，倒在桌子上睡過去。

  這其實也是他的計劃，兩個人交情不深，說什麼都不合適，但是一個人失意時，難免想有人陪，酒是靈魂的良藥，說不出，就喝唄。

  韓橋悶頭把自己灌醉，不一會打起了呼嚕。

  白熾燈下，柳眉聽著韓橋有節奏的呼吸聲，心裡忽而有些放鬆，動了動僵硬的腿，探著腦袋看了眼韓橋。

  這廝不僅酣睡，竟然還流憨口水。

  柳眉不自禁笑了一聲，笑完又覺不合適，心裡一緊，小心翼翼看了眼韓橋。

  韓橋睡的死死的。

  柳眉舒了一口氣，拿起桌子上的酒，小口小口喝起來。

  乾澀冰涼的啤酒入喉，柳眉咳嗽一聲，嘆了一口氣，心想這啤酒實在不好喝。

  看了眼韓橋，柳眉用手推了推：「韓橋，韓橋。」

  韓橋睡的跟死豬似的。

  柳眉心情好一些，翻臉不認人，一腳踹過去，韓橋一屁股倒在地上，還沒醒。

  這個可不是裝的，實在是今天太累，韓橋又不能喝酒。

  柳眉咬牙，心裡直吐槽，到底是誰心情不好啊喂！

  架起韓橋，柳眉一瘸一拐的走到韓橋屋內。

  柳眉把韓橋丟在床上，看了一眼韓橋的房間，也有些詫異，這也未免收拾的太整潔了吧，想到自己的房間，忍不住自慚自穢。

  這時她看到桌子上的書稿。

  拿起看了看，沒想到就入了神，過了許久，柳眉放下書稿，意猶未盡。

  對韓橋又多了些好奇，這人，到底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