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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木箱

2024-06-01 07:37:11 作者: 傾軒

  緣分之神奇,令人感到震撼。若非因為《百草錄》,霍天心也不會接觸到醫術,即便重生,也無法挽救哥哥的性命,更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開啟正規學醫的大門。

  霍天心說不出的激動,規規矩矩的行了大禮,脆生生道:「原來如此,緣分難得,既然上天給了心兒這樣的緣法,心兒願意習醫,已一己之力,儘量造福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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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面上,還帶著這個時期的孩童應有的稚氣,可眉眼中散發出來的光芒,璀璨明亮,幾乎可以掩蓋一切。

  老太太從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孫女,還有這樣的一面,不由得有些仲怔。

  記憶中的那個小姑娘,不知不覺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不再是過去那個遇到事情膽小不言的小孩子,反而多了一份她想像不到的擔當。

  或許,這個年紀的孩子,所下的決定不過是一念之間,並不能堅持多久。可改變總是有個過程的。

  為何她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個過程?是對她忽略得太久,還是自己真的老了,失去了過去的觀察力?

  相較於老太太的沉默,方強則是激動不已,撫掌道:「好,家兄果真沒看錯人。既是如此,心兒,你跟我來。」

  霍天心瞧了瞧老太太,見老太太眼神直直的望著牆角,面上神情複雜,便知她在想著什麼,輕聲喚道:「祖母。」

  老太太回過神來,朝她笑笑,「祖母就在這院子裡坐一會兒,你與方伯進去就是。他既要將家族醫術傳承與你,我也不好在場。」

  霍天心點點頭,自牆邊端了張木頭椅子過來,扶老太太坐下後,才跟著方強入內。

  卻不知她這般細心體貼,更是讓方強稱讚不已。

  青磚搭建的民房,比鄉下的土坯房要敞亮許多,但是比起將軍府宅子的寬闊明亮,卻是要差了許多。

  霍天心還是第一次進入這樣的房子裡,難免有些好奇,目光下意識的張望,又立即反省這樣的行為太過無禮,連忙垂眸佇立,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言。

  方強是行軍出身,倒是沒那麼多講究,指了張椅子給她:「心兒,你先在這廳里坐著,我去拿點兒東西。若是無趣,你也可以四處走動走動,到處看看。放心,方伯這兒沒那樣多的規矩,不必拘著束著。」

  「嗯。」霍天心點點頭,有了對方的首肯,她才抬起頭來,細細的打量屋裡的擺設。

  客廳著實不大,橫豎都不過一丈左右,屋內只擺了一張木桌兩條長椅,窗下有張小几,上頭放著一把燒水用的銅壺和杯子,旁邊掛著一條抹布,很是簡單幹淨。

  霍天心想了想,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出去,放在老太太手邊,才再次倒回屋裡。恰好方強抱著一個箱子出來,見她進門,順口道:「怎的又出去了?」

  霍天心笑笑,「回方伯的話,心兒見祖母孤單,便出去陪祖母說了幾句話。「

  倒水一事卻是沒說,這本應是主人所做之事,若她做了還說出來,豈不是在指責方強待客不周嗎?

  方強也沒有在意,將手中的木箱在桌面上放下,只聽「嘭」的一聲,箱子落在桌子之上有些沉悶,想來裡頭的東西重量不輕。

  霍天心想上前幫忙,他卻擺了擺手,珍而重之的掃去箱子上頭的浮灰,自腰間掏出一把銅鑰匙,插入銅鎖里轉了幾圈,只聽「咔噠」一聲,銅鎖被打開,方強滿懷肅穆之一,將木箱緩緩打開。

  兩尺見方的箱子,裡頭滿滿當當各式各樣的書籍,旁邊還有一個鹿皮的包裹,看著像銀針包,卻又比尋常的銀針包裹要大上許多。

  「這一些,都是我方家歷代祖先流傳下來的醫書。每一任家主,都必須重新擬定一本醫書,記錄自己所遇到過的疑難雜症和對醫術的感悟。連著家兄這本《百草錄》,已是有十一本之多了。」

  方強去過最面上那本封面發黃的醫術,驀的有些感傷,隨手翻了幾頁,道:「這本醫書,是家父親手所寫,可惜還未完成,便遇上了戰亂,徒留大片空白。」

  霍天心聽得心下悽然,輕聲道:「方伯伯請節哀,若心兒有能力,以後定會將此醫書補滿,以全您的遺憾。」

  方強搖了搖頭:「不必了,每位大夫都有自己對醫術的見解,放到一起,反而不美。心兒,你既選擇了繼承我方家的醫術,那咱們方家的規矩,就必須延續下去。」

  霍天心點了點頭,保證道:「心兒答應方伯伯,若心兒對醫術有了心得體會,或遇到任何疑難雜症,都會記入書中,傳承下去。」

  「嗯。」方強輕輕撫摸著手中的醫書,眷戀的神情如同倚靠在父母身邊不願離去的孩子。許久,才不舍的將醫書放下,拿起旁邊的那個鹿皮包裹,緩緩展開。

  令霍天心意外的是,鹿皮包裹里,不僅僅有常見的銀針,還有一些似刀非刀的利器,以及造型獨特的器械。

  不由得感到驚奇:「方伯伯,這些是?」

  「這些是家兄設計出來的東西,配合他所創造的新醫術所用。」方強淡淡的笑道,眼神里透著濃濃的緬懷和自豪,「我尚在家中之時,父親曾接受過一位特殊的病人。那人腿處長有大瘤,用尋常的醫法放血數次,不但未能治癒,反而愈發嚴重。

  咱們那樣的小地方,我方家已是最為蘊厚的杏林世家了,若是連父親都無法醫治,那人便只能等死。

  可事實上,這樣的病症,父親雖曾遇過,卻也無斷根之法。若要徹底醫治,便只能斷其足以求保命,否則那瘤子膿腫潰爛,越長越大,終會要了他的命的。」

  霍天心聽得心驚,下意識問道:「那後來呢,他願意接受斷足治療嗎?」

  她實在無法想像,一個常人,若失去一條腿,將要承擔如何的痛苦。富庶的人家也就罷了,有豐厚的家底,大不了一輩子渾渾噩噩講究過去,也是一種辦法。可若是窮人家,少了一條腿,則意味著失去了謀生的能力,與斷其生路有何區別?

  方強搖搖頭,苦笑道:「他不同意,畢竟斷足不是小事,若恢復得不好,可是連小命也會丟掉的。便是留的命在,他一個農戶,失去一條腿,甚至連地都種不成了,只能靠著家人過活,他如何能接受。」

  「那後來怎麼樣了?」霍天心有些不忍,隱隱體會到那人當時的心情。

  方強常常的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家父也沒有辦法,正待那人絕望之際,家兄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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