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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失去

2024-06-01 07:20:27 作者: 彥夢溪

  桃夭被趙升帶進了一間客房。

  在房門關上那一剎那,桃夭喚住趙升,「司宮,可給我一壺酒?」

  趙升一驚,「這麼晚了,王后要酒如何?」

  桃夭笑了笑,「司宮是擔心我要做什麼嗎?我只是突然想喝了。」

  趙升嘆了一聲氣,「王后……唉,老奴這就去拿。」

  適才王后與主子的話,他在外面聽了個七七八八,無法來形容此刻的心情,對於王后,他應該是怨恨的,特別是當主子為了她受盡了折磨,可有時,他又恨不起來,現在知道了原由,只嘆命運捉弄吧。

  喝了酒,桃夭還是睡不著,不知熊貲會如何處置她,她不懼任何結果,只是她希望他能成全她報仇之心。

  可當她提出時,得到的只是他的冷笑。

  還有,他好像不相信蔡季之言,「你就這麼相信他?」

  是了,蔡季騙她如斯,她是不能相信了,可是,當時在山上的情況,蔡季的神色,不似做假,他不是那種為了報復她,而杜撰著這等事來。

  

  越想越覺得可能。

  就在楚國,就在他的身邊,有人虎視眈眈著。

  如此,彭仲爽不是熊章殺死,熊章也並非彭仲爽所殺?而是他二人知道了真相,被滅了口。

  是了,是了。

  桃夭猜測,彭仲爽那日匆匆而去,定是找到了熊章,二人一番對質,真相大白,之後,真正的兇手趕來,殺了所有人,製造成他們互斗的場面。

  那麼,還有誰知道詳情?那些一同叛亂的息人嗎?

  桃夭將酒壺一扔,便拉開房門。

  「還請王后回屋休息。」

  門外站著兩護衛,將她攔住。

  桃夭一怔,「我……麻煩稟報大王,我有要事。」

  「王后有何事,容屬下代傳。」

  他是連面也不肯見了。

  桃夭悠悠想著,是了,六年前,他說過,此生不與她相見。

  桃夭難過傷心,「那就麻煩你們告訴大王,當初叛亂的息人可還在?」言畢,緩緩的關上房門。

  此刻,熊貲房內,公子從,鹿鳶被「請」了進來,他們在外偷聽,熊貲早就知道。

  熊貲一番警告,「適才的話,誰也不能說出去。」

  二人點頭如搗蒜。

  片刻,鹿鳶賜了公子從一腳,公子從趕緊問道,「王兄,要如何處置桃夭?其實,桃夭也是受騙的,最可惡的是蔡季,桃夭己經認清了他的真面目……。」說起蔡季,公子從又道,「蔡季會不會知道今晚是我們帶走了桃夭?他會不會尋來?」

  鹿鳶開口道,「卻也不懼,蔡陳兩國公子都在楚為質,並且,公子款是蔡姬與陳侯最喜歡的兒子,便是蔡季不顧,他們也會顧及,不會胡來。」

  公子從點點頭,鹿鳶又賜了公子從一腳,公子從又問道,「王兄要如何處置桃夭?」

  熊貲皺了皺眉朝他看來,「你覺得寡人該如何?」

  公子從趕緊嘿嘿一笑,「臣弟不知,雖然大王不說桃夭之事,但臣弟也隱約覺得她與息地反楚有關,也曾怨過她,但是,聽了她的話,覺得她很可憐,這麼多年來,她承受了多少恨,她……」

  「不必說了。」

  「王兄?」

  「你們退下吧。」

  「哦。」見熊貲神色,公子從也不敢再糾纏,拉起鹿鳶退出了屋子。

  二人走在迴廊上,一陣長吁短嘆。

  「你說王兄會原諒她吧?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鹿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其實在她得知了真相,便有求死之心吧,這麼多年,她一直沒有向大王解釋,她該是多麼自責,又或許,她心裡掛念著她的君父,這次冒死前來,這麼悄然無聲,不解釋,不辯解,若不是那次在林宛,你誤打誤撞,想必現在她己然……她一死,所有的一切也都煙消雲散了,自焚?沒人知道她是誰,陳國便是拿著她的屍體討說法,大楚也可以不認,一個面目全非的屍體……楚國會說楚國王后病重身亡。」

  「她真的是這麼想的嗎?」公子從聽到面目全非的屍體,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有必要對自己這麼狠嗎?

  鹿鳶點點頭,「她想得周密,包括身後事,便是大王知道了真相,念著她己死謝罪,也會善待公子艱。」

  「可她並沒有罪?」

  鹿鳶道,「與息關,蔡國密謀於楚,便是大罪,死了那麼多人,將大王置於危險之中,不管她是否也被欺騙,楚國上下誰還會管這一點。」

  公子從沉默了,「其實王兄還是念著舊情,否則,六年前,桃夭便會被處死。」一想到這點,公子從只覺心口難受。

  「大王對她用情至深,可再深的情,也有用完的時侯。」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王兄對桃夭沒有情意了?」

  鹿鳶嘆了聲氣,「或者有些念想吧……」

  公子從驚訝的張大著嘴,「我不信,只是念想?」

  鹿鳶道,「大王受過傷,他還會輕易相信,輕易付出嗎?」

  公子從不由得看著鹿鳶,覺得她的話另有所指,突然,他上前握住她的肩,「鹿鳶,我……你是否也對我沒有情意了?」

  鹿鳶忽爾笑了笑,認真的看著他,「是怕了。」言畢,不再理會公子從不解的神色,獨自離去。

  「喂,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呀?」公子從追去,黑暗裡走出一人來,巴折緊抿著雙唇,看了看二人消失的方向轉身離去。

  片刻,一隻赤鳥從驛站飛出。

  桃夭迷迷糊糊的睡到日上三竿,聽到房裡有動靜,她猛的驚醒,但見鹿鳶端著一個食盒笑著進來。

  「趙升說你喝了酒,這時估計你該醒了。」

  「是你?」桃夭坐起身,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

  「是我。」鹿鳶回答,又吩咐小廝送來熱水,「你先洗洗,咱們一起用食。」

  片刻,桃夭洗漱完畢,與鹿鳶相對而坐。

  鹿鳶噗嗤笑了一聲,「為何我們每次相見,你都有危險。」

  桃夭聽言也笑了,「昨夜你也在?」

  鹿鳶點點頭,打趣道,「我可要向大王討封賞。」

  桃夭嘴角扯了扯,沒接話。

  鹿鳶舀起一碗粥放在她面前,「這些年,你還好嗎?」

  桃夭心酸,頓了頓,「甚好。」

  「好什麼好?騙人,我瞧你與六年前完全不一樣了。」

  桃夭下意識的摸摸額頭,「是,難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鹿鳶忙擺擺手,看著一臉憔悴的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倒是桃夭問來,「大王可有說,何時放我出去?」

  「啊?」鹿鳶有些為難,「這……你還想著去報仇嗎?」

  桃夭慢慢喝著粥,並不驚訝,「你們都知道了?」

  「只有我與公子從知情。」

  桃夭哦了一聲,又道,「事做了一半,不能半途而廢。」

  「便是大王放你,我也不會讓你走,明知是送死,何必呢?」鹿鳶動情的握上她的手。

  桃夭很感動,笑著看她,「謝謝你,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鹿鳶皺起了眉頭,有些生氣的將手抽回,「你自己的選擇?可你在選擇的時侯,有沒有考慮他人?」

  「嗯?」

  「別人不說,你的兒子要怎麼辦?」

  桃夭一怔。

  「公子艱己經六歲了,又聰慧又漂亮,你就不想他嗎?前些日,我還和公子從帶他一起玩耍,他問我,見過他的親母沒有,他親母的病好了嗎?」

  桃夭瞬間淚如雨下。

  公子艱……

  鹿鳶又慌了,「是我不對,不該說這些話,但是……我沒當你是王后,我當你是朋友,你說過的,我們是朋友,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你去送死。」

  桃夭搖了搖頭,想說什麼,終是難以開口。

  桃夭被「軟禁」不得出入,兩天了,也沒見到熊貲的面,她著急不行,因為她明白,蔡季的毒定是讓陳侯知曉了,說不定,陳侯己經去過了驛站,她的計劃再次落空。

  她很頹廢,她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陳侯的確去看望了蔡季,帶去了御醫,對於蔡季的毒,他深感不解。

  蔡季道,「是被毒蛇咬傷。」

  而陳妧的傷,陳侯毫不知情。

  蔡季下令那夜之事,誰也不可以說出去。

  陳妧為此即怒又委屈,當下要求捉拿楚國使臣。

  蔡季厲聲道,「你有何證據證明是楚使所為?」

  「所有人都見是楚國王后刺傷的君上。」

  蔡季冷笑,「楚國王后在楚國,楚使團里那來王后?」

  陳妧道,「你不拿人罷了,妾去找阿母。」

  蔡季笑道,「你的阿母敢嗎?別忘了公子款還在楚國。」

  陳妧一怔,是了,阿母如此疼愛公子款,又豈能不顧他的安危,「妾算是明白了,說來說去,還是你在護著她,她都如此對你了,你還不死心?」

  陳妧的話說到他的痛處,「滾。」

  「難道你還沒有看清,殺你的是她,救你的是我。」陳妧情緒激動而崩潰。

  「我讓你滾。」蔡季將几案賜翻,陳妧捂著嘴,奔了出去。

  蔡季靠在軟榻上,撫著愛傷的胸口,神色陰鬱。

  殺你的是她,殺你的是她……

  陳妧的話反覆在耳邊縈繞。

  不,嫮兒的目的絕不是他。

  醫者說,雖是毒,但並不至命,他的傷口也不深。

  嫮兒若真要至他死地,那夜的情景,他必是逃不過的。

  除非,她另有所謀。

  是了,陳侯。

  她知道陳侯是害死莊公的真兇,她的目的只是引出陳侯,如林宛鬧鬼一事。

  她要刺殺的是陳侯。

  蔡季想了兩日,終於想通了,她對他並非絕情,但他與她是再也沒有可能了。

  如此倔強的她,又豈會原諒他當初所為?在他選擇背叛二人感情時,就己經註定了結果,她理解他的選擇,沒有責備,可她己經排斥他,她也數次表明了態度,她與他的情意,她埋在心裡,當成了回憶,她當他是親人。

  但現在連親人也不是了。

  蔡季痛苦不己,他拾起地上的酒壺揚起頭猛灌,他明白,這次他是真的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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