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可疑
2024-06-01 07:12:48
作者: 彥夢溪
陳完聽言,手上動作一疆,熊貲看在眼裡,心中微微一緊。
陳完無意間露出一些苦笑,他以為熊貲沒有在意,熊貲卻將他的表情收入眼底。
陳完放下酒樽,「公主在陳宮一切都好,陳侯視她為掌上明珠。」
僅一句話,他便不再說了。
熊貲笑道,「當年這丫頭在楚宮,甚是調皮。」
陳完呵呵兩聲,「公主性子純真,歸陳之時,的確不適應陳宮生活,之後陳侯請先生授予婦禮,又常帶公主於身側,如今卻也收斂了不少。」
熊貲頜首,「公主歸陳,是公主最好的歸縮,只是貲那阿弟子從,一心惦記著公主,這番入陳,本要跟隨一同前來,因楚王不許,只好做罷,臨行時,再三拜託貲,讓貲代他見一見公主,問侯一聲,也不枉二人從小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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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陳完頗為為難,「公主乃深閨婦人,相見確有不便,再者陳侯病重,公主一心侍疾,想必難以出宮。」他看著熊貲一臉歉意,「還請太子見諒,完一定將太子的話代給公主,完代公主謝過太子,謝過公子從的掛念。」
言畢,陳完起身朝熊貲一揖,熊貲趕緊還禮道,「是貲太唐突了。」說完,從几上拿起適才帶來的一個小盒子,遞到陳完面前。
「這是?」
「此乃白參,便是你們所說的神草,想必對陳侯之疾有所幫助。」
陳完聽言一驚,急急打開盒子,果見一株長似人形的藥草,前兩日桃夭上山便是為了此物。
熊貲出了竹林,陳完親自送到門口,見著他上了馬車遠去,陳完才轉身回了屋。
卻不知,暗處有一人悄悄的跟了上去。
馬車上,趙升迫不及待的問來,「主子,公子完可有答應讓我們見桃夭?你別說,還有些想那丫頭,這麼多年了,也不知她長什麼樣了?還是那麼胖呼呼的?小胳膊小腿,那雙眼睛撲閃撲閃,鬼精靈著……」
趙升自顧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但見主子沒有回應,不由得喚道,「主子?」
熊貲看了看他,搖搖頭,「公子完沒有答應。」
「啊?」
趙升驚訝又有些不解,「這,這是為何?再怎麼著,主子也是桃夭的救命恩人。」
熊貲也難掩失望之色,眉頭緊緊皺起,雙手放在膝上緊了又緊。
「難道就真的不見?」趙升又問。
熊貲緩緩閉上雙眼。
「主子?」這時,外面斗丹騎馬靠近車窗。
趙升拉起帘子,只聽斗丹說道,「身後有人跟著咱們。」
趙升一驚,「是誰?公子完?」
熊貲睜開雙眼,「不,公子完君子蕩蕩……斗丹。」熊貲看向他,「將人引開,不可惹事。」
「喏。」
斗丹領命而去。
趙升放下帘子,「主子,難道是刺客找上了?」
熊貲目光微眯。
馬車在宛丘的大街上饒了一個大圈,才駛進一間小巷,停在一所院子門前。
趙升先下車,四處看了看,熊貲戴著紗帽走了出來,並迅速進了院子。
「貴人,你回來了。」彭仲爽笑嘻嘻的迎上,手裡還端著一藍子野菜,看似正在下廚做食。
熊貲看他一眼,笑道,「辛苦你了。」
「不苦,不苦。」彭仲爽露出一口白牙。
熊貲也未多說,進了自己的屋子。
半個時辰後,熊貲正在看書,斗丹回來了,來到他面前,「處理好了。」
「對方是何人?」
「屬下看他進了質子府?」
「質子府?」
熊貲與趙升同時驚訝,「那個質子府?」
斗丹道,「蔡國公子季。」
熊貲放下手裡的書簡,「蔡國公子?」
這時,斗丹眉頭一展,似想到什麼,「主子,在公子完府,屬下曾見到一人,很是眼熟,現在想起來了,正是那日,在山林里,那位採藥姑娘身邊的男子。」
「對對」趙升聽斗丹這麼一說,也想到了,「那日,那位男子身著布衣,今日卻衣著華麗……」
「誰?」
正在大家言談之時,斗丹突然大吼一聲,三兩步走到門口,猛的將房門拉開。
彭仲爽一個踉蹌,跌了進來。
他手裡端著食物,嘩啦啦的散了一地。
斗丹立即抽出腰上的劍架在彭仲爽的脖子上,接著又是一陣急步聲,幾個護衛也跑了過來。
「你們怎麼守護的?」
斗丹呵斥護衛,護衛立即跪下,看著彭仲爽,「農人讓我等到去廚房進食……」護衛們低下了頭,「請主子責罰。」
彭仲爽身子一抖,抬頭笑道,「我見他們今日也沒怎麼吃東西……是我的錯,貴人放心,我什麼也沒聽到,剛準備敲門給貴人送食,便被,便被……」彭仲爽看著斗丹,「劍士太警惕了。」
斗丹將刀一橫,彭仲爽立即住嘴。
「你們先下去。」
熊貲淡淡開口,護衛們互視一眼,行了一禮退下。
「你不能走。」彭仲爽也想離開被熊貲喚住。
「貴人,我真的什麼也沒聽到。」彭仲爽苦澀著臉,突然一把鼻泣一把淚起來,引來斗丹的鄙視。
熊貲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將他好一通打量。
忽爾熊貲笑了笑,「你說你是宋人。」
「是。」
彭仲爽垂下眸子。
「那麼說兩句宋語來聽聽。」
「啊?」彭仲爽一驚抬起頭來,見熊貲似笑非笑,他尷尬道,「不瞞貴人,我這人嘛,適應力強,到了陳國,便跟著眾人說陳語,竟把宋語給忘了。」
「胡說,那有人忘了自己母語?」斗丹不信。
彭仲爽眨眨眼,「我就是這樣的人。」
斗丹冷哼一聲,「我見你分明就是一奸細。」
「不,不,我可不敢擔這個罪名。」彭仲爽立即否認,又流下兩滴淚,開始哭述自己的命運,以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挨了多少打,幾次險些丟了性命,斗丹與趙升有些不耐煩,然而熊貲沒讓他停,仿佛聽得有趣。
彭仲爽說著說著悄悄拿眼瞟著熊貲,熊貲帶著微笑,好以整瑕的看著他表演,直到他自己也感到無趣起來。
彭仲爽終於停止了嘮叨,再次低下了頭,仍是一幅委屈害怕狀。
屋子裡突然安靜下來,熊貲拿起几上的茶盅,輕輕喝了一口,「退下吧,看樣子,這的確是個誤會。」
彭仲爽長長鬆了口氣,「貴人說的是,這本來就是一場誤會。」
他拭了拭淚水,又拭了拭汗水,拈起手指將斗丹的劍輕輕拋開,嘿嘿一笑,「誤會,誤會。」
他艱難的撐起身來,雙腳麻了,又踉蹌一下,「我先退下了,再為貴人準備些吃的……」
彭仲爽傻笑著退了出去。
直到他不見了身影,斗丹將門關上,「主子真相信他的話?」
熊貲拿起几上的竹簡,「這卷書是在他的書架上找到的,是兵書,還有這卷『管子』講的是管仲的新政。」熊貲又拿起一卷,「如他這般性子,會看這樣的書嗎?」
「不能。」
熊貲笑道,「所以,他自然是在說謊了。」
「如此,屬下去把他抓來,好好審問一番,保證他什麼都說了。」
「不可。」熊貲立即阻止道,「世間大有隱士,希望孤沒有看錯,斗丹,你派人好好監視他,對他也客氣些。」
隱士?斗丹與趙升都是一驚,就他那樣?
這廂,質子府,蔡季的隨從回來,蔡季立即詢問。
隨從答道,「屬下一直在公子完府外守著,見著三個陌生人出來,其中二人上了馬車,一人騎著馬,屬下一直跟在他們身後,誰知經過一條小巷,出來一個醉漢,將屬下一陣糾纏,屬下好不容易打發掉那人,那輛馬車卻失去了蹤影……是屬下無能。」
蔡季聽言緊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吩附道,「速去備車,我要去趟正卿府。」
半個時辰,公子杵臼府邸。
書房內,蔡季與蔡姬,公子杵臼各自入座後,蔡季便將今日所見詳細說了。
「那人不是陳國人,其衣著扮裝,一言一行,也不是商人,他身後跟著的眾隨從,皆目光精銳,並非一般劍客能比。」
蔡季說完便不再言語,安靜的坐在一側。
公子杵臼捋了捋鬍鬚,說道,「陳完居於竹林,不參政,不入朝堂,那麼誰會來尋他?」
蔡姬想了想,「會不會是以前故人?」
公子杵臼搖搖頭,「從未聽說他有這樣的故人。」
蔡姬皺起了眉頭,「陳完與君上一向關係緊密,莫非此人是為君上而來?聽聞君上見了公族幾位老者,似安排新君之事,難道他真要傳位於陳完?」
公子杵臼目光一沉,「此事不能再拖了。」
蔡姬卻是瞪他一眼,陰陽怪氣道,「那你還不快去催催。」
「你?」公子杵臼被她一嗆,有些尷尬,朝蔡季方向看了看,蔡季低著頭,似乎並沒有注意。
公子杵臼輕咳一聲,「蔡季。」
「侄兒在。」
「你常去竹林,多注意一番公子完的舉動,一有什麼消息可儘快來報我。」
「是。」蔡季垂眸。
公子杵臼點了點頭,最後起身,「好了,我先出去一趟,你們姑侄倆說說話。」
公子杵臼走出了屋子,蔡姬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片刻又轉過頭來,喚了一幅嘴臉,「季兒,你能將此事告訴姑姑,姑姑很是欣慰。」
蔡季道,「侄兒只是舉手之勞,並沒有幫上姑姑。」
蔡姬笑了笑,沒有在說什麼,只道,「我也累了,你先回吧。」
「是,侄兒告退。」
蔡季走到門口,蔡姬又喚住他,「季兒,去看看妧兒,她整日念叨著你。」
蔡季步子一頓,轉過身來,神色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天色己晚,就不打擾妧兒休息了,過些日我再來看她。」說著規矩的行了一禮,快步而出。
蔡姬見他匆忙的背影,嘴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