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困擾

  當初發現賀康的屍體時，縣警察局的法醫對屍體做過血液檢驗。賀康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在50mg/100ml，這個數值並不算很高。發現屍體的時間與死亡時間間隔近十個小時，血液中的酒精經過揮發，殘留的酒量含量有所降低。

  由此也能推算出死者生前血液中的酒精含量，極有可能達到醉酒的標準。但鑑於賀康常年大量飲用這種低度米酒，早已適應酒精對身體機能的影響，所以簡逸猜測，賀康死前的飲酒量，對他的行為能力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王貴瑞愁眉苦臉自覺十分冤枉：「他真的是自己掉下去的，警官，我只是跟著他，什麼也沒做。他過河墩的時候踩到青苔，突然向後一仰，後腦勺重重地摔到河墩上，身子一翻就掉進河裡去了。他在水裡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我過去看到河墩上有血，他是自己摔破了腦袋才掉進河裡淹死的，完全跟我沒關係。」

  簡逸與侯峰驚訝對視，兩人眼中的神采都是微微一暗。簡逸憑藉多年的審訊經驗判斷，王貴瑞說的是實話。

  從邏輯上分析，王貴瑞想害死賀康，對賀康就會多少有點戒備心理。他絕不會走在賀康前面，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他想要害死的人，所以王貴瑞肯定會走在賀康身後伺機動手。

  賀康的腦後傷為王貴瑞的供述提供了佐證，當時兩人都在河墩上，王貴瑞不可能把走在他前面的賀康往後拽。兩人如果相距太近，賀康身體向後仰時，很容易把賀康撞到。如果相距太遠，王貴瑞的手臂也不夠長。

  黎世莊向簡逸詳細描述過攔河壩下的第十三塊河墩，從河墩染血的方向就能確定，賀康的確是向後仰摔。除非當時王貴瑞站在賀康前面，猛然轉身用力推倒賀康。但簡逸和侯峰一致認為，過河墩的時候，王貴瑞絕沒有膽量走在賀康前面。

  「王貴瑞，你說吳亦宸主動找你，讓你迷暈徐芳，是什麼時候的事？」簡逸暫時放下賀康的死，轉而問起徐芳被殺案。

  「呃，差不多十天前吧。有天晚上，我幹完活想出去走走。吳亦宸跟了出來，問我是不是看徐芳不順眼。我說是，他就說他也想讓徐芳從山莊消失。問我願不願意幫忙。我問他怎麼辦，他叫我聽他的。過了幾天，他把乙醚拿給我，叫我找機會捂住徐芳的口鼻把人弄暈，然後藏到貨車裡，還囑咐我千萬別讓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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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們是怎麼確定動手時間的？」

  「也沒確定，前兩天一直沒找到機會，直到那天，我看到徐芳澆完花往外走，我趕緊跟出去。當時老蕭也進山莊了，外面沒人，我就動手了。」

  「吳亦宸為什麼想讓徐芳消失？」

  「我也覺得奇怪，平時他們倆處得挺好的。我還特意問過吳亦宸，為什麼想弄死徐芳，他叫我別管，只要照他說的做就行了。」

  「王貴瑞，你應該清楚，坦白交代積極協助警方，對你日後的量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嗯。」王貴瑞乖乖點頭。

  「關於賀康的死，你說的很可能是真話……」

  「我說的本來就是真話！」王貴瑞急切地打斷簡逸。

  「但在徐芳的問題上，你隱瞞了一個很重要的情況！」「什麼？」王貴瑞茫然探問。

  「你把徐芳弄暈藏進貨廂之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這才是簡逸迫切想弄清楚的重點。

  「沒發生什麼事啊！」王貴瑞似乎坐得很不舒服，輕輕挪動坐姿。

  「你想清楚，是繼續隱瞞還是坦白交代！」

  王貴瑞感覺簡逸好像已經知道他隱瞞的那件事，反覆權衡之後決定坦白。

  「呃……，差不多一點的時候，吳亦宸悄悄跑來廚房問我，到底把徐芳藏進貨廂沒有……」

  「什麼？」簡逸大吃一驚。「徐芳不在貨廂里？」

  「是啊，他說徐芳不在貨廂里，問我是不是沒照他說的做。我明明把徐芳弄暈了，捆住了手腳藏進貨廂里，還把她的嘴也堵上了，可吳亦宸說徐芳不見了！」王貴瑞也是一臉驚訝。

  「後來呢？」

  「後來吳亦宸里里外外都找不到徐芳，一直在山莊待到九點過才下山。我懷疑他早就弄死了徐芳，故意騙我說徐芳不在貨廂里。對了，徐芳的手鍊不是在吳亦宸手上嗎？人肯定是他弄死的。」

  王貴瑞交代的情況，證實了簡逸和凌可芸最初的想法。下午一點，吳亦宸發現徐芳不在貨車上，所以王貴瑞才不能確定，吳亦宸是否按計劃殺了徐芳。知道吳亦宸逃走之後，他才相信吳亦宸真的殺了徐芳。

  「你沒去貨車上看看？」

  「當時來了一撥客人，我沒機會離開廚房。再說，外面停了好幾輛車，客人跑前跑後的，我也不敢去開貨廂啊！」

  「客人來了以後，吳亦宸也一直在幫忙，直到晚上九點過他才下山。徐芳是在貨車上不見的，他就不怕出什麼紕漏？」

  「吳亦宸怎麼想的我哪知道啊！反正我看他好像也不是很急。」

  「你說徐芳不見了，吳亦宸也不著急？」

  「他要是急的話，早就該想辦法去找徐芳了，還泡在山莊裡幹什麼。」

  簡逸陷入困惑，吳亦宸不著急的原因只有一個，他知道徐芳跑不了。那麼問題就來了，徐芳被害的第一現場在哪？貨車上沒有人血，首先就可以排除掉。吳亦宸當天基本上沒有離開山莊，根本沒時間把徐芳轉移到別的地方。

  「把他帶出去吧！」簡逸估計再問不出更多線索，讓侯峰把王貴瑞帶走。

  「警官，我只是把徐芳迷暈，後面的事我一點都不知道，徐芳肯定是吳亦宸弄死的……」王貴瑞一邊走一邊替自己申辯。

  「走吧！」侯峰拽著王貴瑞的胳膊，費勁地把他拉出審訊室。

  天色微亮，芮雪接到侯峰的電話，說他和簡逸馬上要去天星洞，讓芮雪和凌可芸準備一下，半小時後在山莊下面的石橋邊碰頭。

  凌可芸和芮雪梳洗已畢，駕車趕往石橋。在橋邊等了幾分鐘，侯峰的車也到了。簡逸和黎世莊，還有一位沒見過的村民從車上下來，眾人寒暄兩句，就從橋下一條不足兩尺寬的山道走去。

  侯峰故意走在後面，把王貴瑞交代的最新內容轉述給芮雪和凌可芸。二女聽完之後，和簡逸同樣困惑不已。

  「老侯，徐芳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嗎？」凌可芸需要確定徐芳的死亡時間。

  「還沒有，屍體泡在水裡的時間太長，老簡怕縣局法醫判斷失誤，連夜讓老鄭從林城趕過來，估計中午之前可以拿到屍檢報告。」

  「真是怪了，吳亦宸發現徐芳不在貨車上，怎麼就不著急呢？」芮雪疑惑不解。

  侯峰與簡逸意見一致：「除非吳亦宸知道徐芳跑不了。」

  凌可芸皺眉道：「呃……，也許還有別的可能！」

  「什麼可能？」

  「除了王貴瑞和吳亦宸，可能還有第三個人，幫他們轉移已經昏迷的徐芳。」

  芮雪聳然動容：「第三人是誰？」

  凌可芸微微搖頭：「不知道，我只是懷疑，可能存在第三人。」

  侯峰不太接受凌可芸的猜測：「當時山莊裡的人全都沒有離開過。」

  「這個人不一定是山莊裡的人。」凌可芸估計，吳亦宸的幫手應該來自山下。

  「難道那些客人之中，有吳亦宸的同夥？」侯峰立時想到當天中午來山莊的那撥客人，當天傍晚，那些客人就下山了。徐芳如果被藏進某輛車的後備箱，就能不著痕跡地把她轉移到別的地方。

  「山莊外面那條大路，直通到仙人洞，白天常有村民和遊客從外面經過。只要有車，就能把徐芳轉移走。」凌可芸將懷疑範圍擴大，不僅是客人，與吳亦宸同村的村民更有可能幫他轉移徐芳。

  「嗯！」芮雪點點頭，前天她來山莊的時候，路上也曾遇到其他車輛。

  簡逸在前面突然回頭喊道：「馬上進洞了，你們在後面跟緊點。」

  侯峰、凌可芸、芮雪加快腳步，追到簡逸身後，開始進洞。

  天星洞洞口不大，僅能容兩人同時進入。洞內沒有規範的道路，基本上都是踩著溶岩通道前進。走了十來分鐘，通道盡頭驀然出現寬闊的洞廳，穹頂倒掛著形態各異的鐘乳石。穿過洞廳，通道再次縮小，依舊只能容納兩人並肩行走，但腳下的溶岩比進洞時平坦了許多。

  眾人走了一會，前方露出光亮，待大家走近，一道四五米高的洞口現出藍天白雲。

  簡逸當先踏出洞外平台，只見平台邊緣擺著一隻女式休閒鞋。凌可芸上前細看，的確是徐芳失蹤當日所穿的鞋子。

  侯峰小心地站到平台邊緣，往下探出腦袋，將山腳的蒼蘭河盡收眼底。「看來這就是第一現場。」

  簡逸不經意地輕擺著頭，他一路小心觀察，沿途之中並未發現血跡。

  凌可芸低頭看著那隻休閒鞋，嘴裡喃喃自語：「把人弄到這推下去，不嫌太麻煩嗎！」

  「你說什麼？」簡逸沒聽清。

  「我說天星洞可能不是第一現場。」凌可芸扭頭看向崖邊。

  簡逸眼中滿是疑惑，目光在平台上四處搜尋，依舊毫無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