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動機

  黎世莊和村民發現徐芳屍體時，已近晚上九點。侯峰根據經驗判斷，受害者的死亡時間超過二十四小時。也就是昨晚九點之前，徐芳即已遇害。由於屍體在水裡泡了很長時間，加之山間水溫較低，很難估算具體死亡時間。

  據王貴瑞交代，昨天中午十一點三十至四十分之間，他尾隨徐芳出了院門，就在貨車旁趁徐芳不備將其迷暈，藏到小貨車裡。貨廂里有提前準備好的封口膠和尼龍自鎖扎帶，王貴瑞不僅封上徐芳的嘴，還捆綁住她的手腳。

  按計劃，在午飯時一旦有人發現徐芳不見了，吳亦宸就會以下山尋找徐芳為藉口開車下山，於途中處理掉徐芳。

  但中午凌可芸突然回到山莊，陪著驚慌失措的陳月華里里外外搜尋徐芳。吳亦宸當時並不清楚凌可芸的底細，也許是出於忌憚，並沒有開車下山。

  隨後山莊來了十幾個燒烤的客人，院牆外除了凌可芸的MINI和吳亦宸的小貨，又多了四輛車，那些客人時不時會去車上取東西。徐芳不在，吳亦宸在院子裡忙前忙後，沒找到機會離開。下午三點，芮雪也開車來了山莊，吳亦宸就更沒機會下山。

  王貴瑞提心弔膽地縮在廚房整整一天，也不敢當著大家的面與吳亦宸交談。晚上客人走後，王貴瑞本想去後院庫房問問吳亦宸，到底處理掉貨車裡的麻煩沒有。一出廚房後門，就看到凌可芸和芮雪正和吳亦宸在聊天。

  而吳亦宸的表現非常奇怪，看到王貴瑞回到房間敞著房門，竟然尷尬地離開後院直接下山了。

  

  簡逸聽完王貴瑞的講述，沖侯峰揚了下頭：「把他帶到樓上芮雪的房間，戴上銬子。」

  「是。」侯峰拉著王貴瑞上了二樓。

  陳月華面對簡逸的審視，有點坐立不安。劉艷戰戰兢兢茫然四顧，仿佛只想儘快離開大廳。

  凌可芸坐到劉艷身旁，和聲問道：「劉姐，你和王貴瑞長期在廚房工作，對他應該很熟悉吧？」

  「嗯。」劉艷輕輕點頭。

  「王貴瑞和吳亦宸的關係，應該不像表面上那樣水火不容吧？」

  「嗯，其實，他們以前很少吵架，吳亦宸經常和王師在後院抽菸、聊天。就是最近一兩個月，關係突然就變僵了。老是針鋒相對，動不動就拌嘴吵架。」

  凌可芸看向陳月華：「是這樣嗎？」

  「嗯，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就鬧卯了。」

  「但吳亦宸和徐芳的關係應該很好吧？」凌可芸昨天親眼看到王貴瑞和吳亦宸吵架，還是徐芳幫吳亦宸解的圍。

  「說起來真的很奇怪，徐芳是吳亦宸介紹到山莊上班的，他們是鄰居，從小一塊長大，在山莊裡也是他們倆的關係最好。王貴瑞說吳亦宸想殺徐芳，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殺徐芳！」陳月華一臉困惑，很難接受王貴瑞的說法。

  「是啊，平時他們倆有說有笑的，徐芳經常坐吳亦宸的車回家，他們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劉艷也同樣感到疑惑。

  簡逸輕咳一聲，皺眉問道：「徐芳和吳亦宸有經濟上的牽扯嗎？」

  「應該沒有吧，我沒聽徐芳提過。」陳月華探詢地看向劉艷。

  「我不清楚，也沒見吳亦宸跟誰借過錢啊！」

  「吳亦宸以前和徐芳談過戀愛，你們知道嗎？」

  劉艷立馬點頭：「知道，吳亦宸他爸不同意他們好，後來就分開了。吳亦宸娶了白頭村老蒙家的姑娘，不過結婚一年多就離了。」

  「吳亦宸為什麼離婚？」

  「不知道。」

  陳月華緩緩說道：「好像是因為那姑娘懷不上孩子。」

  凌可芸聽到這，忽然問了一句：「今年元旦節那天晚上你在哪？」

  「我在山莊啊！」陳月華略顯驚訝，似乎沒想到凌可芸會轉變話題。

  劉艷不易察覺的用眼角餘光瞟了下陳月華，簡逸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細節。「這麼說，你們都認為吳亦宸沒有理由殺害徐芳？」

  「嗯。」陳月華點頭認同。

  「是啊，小吳不可能殺徐芳。」劉艷在這個問題上與陳月華看法一致。

  「那王貴瑞呢？他有沒有可能殺徐芳？」

  劉艷微微皺眉，沒有吭聲。

  陳月華臉上露出厭惡之色，深深嘆了口氣。「王師跟徐芳一直不和，老賀死後，他常常糾纏我。為了保護我，徐芳還打過王師耳光。」

  劉艷點頭附和：「是啊，王師最恨的就是徐芳，老是念叨看不慣徐芳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說她仗著跟月華關係好，還真把自己當老闆了。」

  簡逸摩挲著下巴冒出的胡茬子：「你說王貴瑞恨徐芳？」

  「是啊，他在廚房裡，只要聽到徐芳在外面說話，就會忍不住罵幾句難聽的話。」

  「什麼難聽的話？」

  「哎呀，就是賤貨啊，婊子什麼的，反正是什麼難聽罵什麼。」

  「徐芳知道嗎？」

  「王師可不敢當著徐芳的面罵，徐芳要是急了，真敢大耳刮子抽他。」

  杜晨聽得有點不耐煩，吳亦宸是在他手上跑的。簡逸雖然沒有責怪他，但他心裡特別著急。「簡隊，要不我還是下山吧？」

  「你留在山莊，外面的事有人管。」簡逸說完，示意芮雪和凌可芸跟他上樓。

  劉艷犯了困，說想回房睡覺。陳月華也不願待在大廳，要上樓休息。杜晨讓二人自便，自己跑到觀景台上，搬了一張竹椅，面朝後樓坐下。

  王貴瑞被銬在床邊，侯峰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看。兩人也不說話，聽到有人上了樓梯，侯峰連忙打開房門。

  「頭，要把人帶下山嗎？」

  「嗯，把人交給鎮上的派出所，你就去村里協助劉勇他們搜捕吳亦宸。」

  「好。」侯峰迴身解開床頭上的銬子，拉著王貴瑞走向房門。

  「警官，徐芳是吳亦宸殺的，跟我沒有關係啊！」王貴瑞臨走還不忘撇清責任。

  簡逸拍了拍王貴瑞的肩：「放心，我們會調查清楚的。」

  侯峰和王貴瑞一走，房裡靜了下來，簡逸站在窗口，心情沉重地凝望窗外夜色。

  芮雪輕聲問道：「簡隊，劉哥他們都來了？」

  「嗯，發現徐芳屍體我就讓他們來了。」簡逸緩緩轉過身，一臉糾結看著凌可芸。「你覺得吳亦宸為什麼要跑？」

  「我不知道，他當時根本沒必要跑。」

  「對，吳亦宸當時不但沒必要逃跑，他也沒有理由殺徐芳。」簡逸思來想去，找不到吳亦宸的殺人動機。

  「那把帶血的扳手是怎麼回事？」凌可芸一直沒找到機會問這個事。

  「從檢查屍體的情況來看，徐芳的致命傷，應該是這把扳手造成的。」

  芮雪奇道：「被扳手打死後又墜崖？」

  「嗯，但這樣做似乎有點多此一舉。」

  「多此一舉？」芮雪不太明白。

  凌可芸淡淡一笑，耐心解釋道：「長坪山屬於典型的岩溶地貌，特點就是洞穴比較多。除了仙人洞那種大型洞穴，山裡有很多深不見底的小山洞。究竟有多少山洞，恐怕連當地人都不清楚。你想想，這種條件下有必要讓徐芳墜崖嗎？」

  芮雪很聰明，被凌可芸一點就開了竅。「你的意思是，兇手有意讓徐芳的屍體出現？」

  「對！」凌可芸欣然點頭。「其實，不讓屍體出現對兇手更有利。而且，我懷疑吳亦宸可能被陷害了。」

  「為什麼？」芮雪十分不解。

  「因為那把扳手。如果你是吳亦宸，用自己車上的扳手襲擊徐芳之後，會不清理扳手上的血跡嗎？吳亦宸凌晨的時候在河邊沖洗貨廂，他為什麼不順便洗乾淨扳手上的血跡？」凌可芸看到扳手那一刻，腦子裡就產生了疑問。

  「是啊，如果我是吳亦宸，絕不會把沾血的扳手留在工具箱裡。」

  「我覺得不外乎兩種可能性……」凌可芸試探地看向簡逸。

  「吳亦宸不知道工具箱裡的扳手沾上了血，或者，那把扳手是別人放進去的。」簡逸已然猜到凌可芸的想法。「但真正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吳亦宸完全沒有殺人動機，他為什麼要讓王貴瑞幫忙迷暈徐芳。」

  「這的確很奇怪，吳亦宸根本沒有理由殺徐芳！」凌可芸也被殺人動機困擾。

  「難道王貴瑞在撒謊？」芮雪對這個齷齪的男人毫無好感。

  「不，我感覺王貴瑞沒有撒謊，他甚至不知道徐芳死了。杜晨告訴他徐芳死訊的時候，他顯得既震驚又疑惑，十分慌亂地問了一句『這，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在問杜晨，而更像是自問，那種反應是很難裝出來的。」

  「你說王貴瑞不知道徐芳死了？」簡逸當時不在場，但他信任凌可芸的觀察力。

  「對，王貴瑞聽到徐芳的死訊，似乎覺得很奇怪、很驚訝，好像完全不知道徐芳是怎麼死的。當時他只承認尾隨徐芳出過院門，直到杜晨發現吳亦宸逃跑之後，王貴瑞才把殺人嫌疑賴到吳亦宸身上，但那也是為了撇清自己。還沒發現吳亦宸逃跑時，王貴瑞為什麼不敢把殺人嫌疑賴到吳亦宸身上？」

  簡逸立時反應過來：「因為王貴瑞當時還不確定，吳亦宸是否已經按原計劃殺了徐芳。直到吳亦宸逃走，他才認為吳亦宸可能殺了徐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