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變態

  侯峰見簡逸半天不吭聲，猜到他也對凌可芸的猜測持懷疑態度。凌可芸又在一旁等著簡逸表態，侯峰反倒不好說什麼。這兩個人時而異常默契，時而又出現分歧，常常會把氣氛搞得格外緊張。

  簡逸沉默良久，將視線投向休閒區角落上的監控攝像頭。「你在這等著，是想看看案發時何瑩有沒有不在場證明吧？」

  

  「嗯。」凌可芸坦然點頭。

  「走吧，去監控室。」簡逸站起身來，他也想通過監控證實，何瑩是否具備作案時間。

  今晚廖成山接替鍾念守在監控室，值班保安也換成了一個年輕人。簡逸三人走進監控室時，廖成山和保安師傅正在調看一段監控視頻。

  「頭，你們還沒走？」

  「過來看看監控。」簡逸的目光停在保安師傅面前的屏幕上，畫面中另一名保安和鍾念正與一名腳步虛浮的男子理論著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噢，這是1號樓0203室的羅國慶，前兩天喝醉了酒，在家門口撒酒瘋。鍾警官和老王過去勸他回家。」保安給簡逸介紹了情況。

  簡逸低頭看向視頻下方，時間顯示是三天前的晚上11點02分。

  「這位王師傅的崗位在哪？」

  「老王那天就在監控室當班。」

  「師傅，麻煩你調出當晚同一時段，2號樓19層的監控視頻。」簡逸回頭瞟了侯峰一眼，後者立即給鍾念打電話確認此事。

  保安師傅調出簡逸要求查看的監控，11點02分，2號樓19層一片烏黑，過了五分鐘，聲控燈突然亮了，但樓道里空無一人。一分鐘後聲控燈熄滅。再過了幾分鐘又亮了一次，樓道里還是看不到人。

  「警官，沒什麼啊！」保安師傅沒發現異常。

  簡逸沒說話，繼續往下看，11點13分，電梯門開啟，一對年輕情侶走出電梯，進了1905室。聲控燈熄滅後，不到五秒又亮了，何瑩提著一袋垃圾，從自家門口走向消防樓道，身影從畫面中消失了十幾秒。何瑩丟完垃圾回到門前，用鑰匙開門進了屋。

  2號樓是兩梯四戶，電梯正對1901和1904，電梯間走廊兩頭分別是1902和1903。何瑩住的1902，在走廊左邊盡頭。監控攝像頭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何瑩抬手開門。

  簡逸又查看了前一天和後一天的監控視頻，何瑩差不多都是11點15左右，出來丟垃圾。每一層的消防樓道都放置了大型垃圾桶，以供各樓層住戶丟棄垃圾。簡逸又翻看前幾天的監控視頻，何瑩幾乎天天晚上都要丟垃圾。睡前把家裡的垃圾丟掉，可能是何瑩長期保持的習慣。

  侯峰等簡逸看完視頻，才低聲說道：「頭，前天晚上鍾念和保安師傅一起離開監控室，去了1號樓，來回大約20分鐘。」

  「嗯。」簡逸把凌可芸叫到一邊，朝監控台指了一下，「你看出問題了嗎？」

  凌可芸搖了搖頭，簡逸查看監控時她就站在旁邊，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何瑩每次開門出來，聲控燈都有延時。燈光亮起的時候，何瑩已經走到距離房門大約四步的位置。」簡逸怕可芸聽不懂，又解釋道：「何瑩每次走出房門大約四步，聲控燈才亮起。而在聲控燈亮起之前，樓道是黑的。」

  凌可芸如果再聽不懂，就沒臉繼續查案了，「每次何瑩開門的時候，她家客廳都沒有燈光照進樓道。」

  「她出門丟垃圾，為什麼要先關掉客廳的燈？」

  凌可芸茫然搖頭，她不知道這是燈的問題，還是何瑩的習慣。

  簡逸走回監控台前，拍了下廖成山的肩膀：「成山，你把最近半年，何瑩每天晚上丟垃圾的視頻截取出來。」

  「是。」廖成山開始截取視頻。

  保安師傅盯著監視器，好像想起了什麼：「警官，這個女人前些日子到物業投訴，說對面樓有變態用望遠鏡偷看她。」

  「變態？」簡逸不禁愕然：「那你們去看了嗎，是怎麼回事？」

  「對面樓是有個中年男人在客廳窗台上架了部望遠鏡，人家說喜歡看星星，我們總不能說，不讓人家看吧。」

  「是哪天的事？」

  「呃，十二三號吧，這女人一大早就去物業投訴，非要說對面樓有變態。我聽經理說，那男的是個中學老師，應該不會幹這種事，可能是這個女人誤會了。」

  廖成山剛好翻到十二號的視頻，那天晚上何瑩出門丟垃圾，樓道里先出現她家客廳燈光，聲控燈才亮起。往前查了幾天，每天都是如此。簡逸站在成山身後看完十三號前一周何瑩丟垃圾的視頻，一雙眉頭緊緊鎖起。

  凌可芸對何瑩家客廳印象很深，她三次登門拜訪何瑩，客廳都拉著窗簾。不過那種白紗窗簾有點接近半透明，晚上室內開著燈的話，從窗外用望遠鏡確實能看到屋裡的情況。

  如果何瑩是因為這個原因，常常關著客廳的燈，倒也能夠理解。

  簡逸向保安問清楚對面樓的房號，帶上侯峰和可芸，前往一探究竟。

  結果確如保安所說，何瑩投訴的「變態」確實是中學物理老師，因為喜歡觀測天文，才買了一架望遠鏡。

  侯峰從通過望遠鏡看向2號樓1902室，客廳拉著窗簾關上了燈，旁邊的臥室掛著深色窗簾，從窗簾與牆壁的縫隙透出一線亮光，估計何瑩還沒睡。

  「頭，她可能神經過敏了吧。」

  簡逸跟老師說了兩句話，三人一起下了樓。

  「人家是天文愛好者，花了好幾個月工資才買的望遠鏡，何瑩長得倒還不錯，可惜就是太敏感了。」侯峰也認為何瑩誤會了那個物理老師。

  「大馬猴，你還記得，蔣明發的屍體是哪天發現的嗎？」凌可芸突然問了一句。

  「11號啊，那天你在雜誌社見過範文琳後，就跑去雷家院找到了屍體。」

  「那個物理老師買這台望遠鏡都快兩個月了，何瑩怎麼早不懷疑人家是變態？13號她去物業投訴，那她是12號晚上發現對面有人用望遠鏡偷窺。也就是發現『許博』屍體的第二天，這是巧合嗎？」

  侯峰聽凌可芸特意強調發現「許博」的屍體，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袁輝和何瑩在12號那天知道『許博』死亡的消息，你認為跟何瑩藉故關閉客廳的燈有關係？」

  「我不確定是不是有關係，但我覺得這不是巧合。」

  簡逸沉聲問道：「為什麼？」

  「因為關上客廳的燈，房門打開時，就不會有亮光透進樓道。如果何瑩當時不是出去丟垃圾，而是從外面回來呢？」凌可芸很清楚，從消防樓道進入樓層，只要聲控燈不亮，監控就什麼都拍不到。

  「從外面回來？爬樓梯上19樓？」侯峰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回頭看向消防樓梯入口。

  前方有路人經過，簡逸示意凌可芸：「我們回隊裡說吧。」

  凌可芸到停車場取了車，跟在侯峰車後一道去了刑警隊。

  三人進了辦公室，侯峰和凌可芸坐到沙發上，簡逸拉了一張椅子坐到沙發前。

  「視頻的事，我們先放一放。關於作案兇器，我想跟你們討論一下。」

  「頭，法醫已經確定，殺許博的兇器，就是張揚那把匕首。」侯峰這話是說給凌可芸聽的。

  「這我知道。我想說的是，如果袁輝也是張揚所殺，他為什麼不用這把匕首行兇？」

  在林場辦公樓看到許博屍體後，凌可芸也考慮過這個問題，「蔣明發的死因是被鈍器擊打頭部致死，張揚用鈍器打死袁輝，可能是想讓兩起命案看起來像是同一兇手所為。但殺許博的時候，樓下住著護林員，繼續用鈍器行兇，容易弄出聲響，引起別人注意。」

  簡逸點了點頭：「容易引起別人注意，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侯峰皺眉問道：「還有什麼原因？」

  「警方在雷家院發現的屍體其實是蔣明發，從範文琳的供述可以基本確定，許博是殺死蔣明發的兇手。我們看到袁輝與蔣明發極為相似的致命傷時，就會想，袁輝也是許博所殺。張揚用鈍器打死袁輝，無疑是想擾亂警方視線，達到嫁禍許博的目的。」

  「你是說，張揚知道許博殺了蔣明發？」

  「我們推測張揚就是袁輝找來殺許博的人，只有張揚自己清楚，他並沒有殺許博。所以警方在雷家院找到的屍體不可能是許博，既然許博還活著，範文琳認領的屍體，會是誰殺的呢？」

  凌可芸順口答道：「只能是許博！」

  「對，張揚原本準備在雷家院殺許博，可許博沒有出現。三個月後雷家院發現屍體，被認定為許博。張揚就會想，死的或許是許博找的替死鬼。所以張揚殺袁輝的時候，採用了和許博同樣的殺人手法，以此嫁禍許博。」

  凌可芸點點頭：「殺死袁輝之後，張揚用袁輝的銀行卡取款，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再用許博的殺人手法去殺許博，也就失去了意義。」

  「沒錯，既然不必再嫁禍許博，用匕首行兇肯定更加穩便。」

  凌可芸頓了一下，忽然擔心地問道：「許博不認識張揚，他會讓張揚進到裡間臥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