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死胡同

  謝軍很配合，對簡逸說了實話。六號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袁輝叫謝軍把應付的那筆工錢明細報給他看看，謝軍當時就猜到，袁輝準備動手了。

  下班後謝軍跟在袁輝身後進了停車場，他清楚袁輝有重要的電話都喜歡在車上打。果不其然，袁輝上了車就開始打電話，但車窗關著，謝軍躲在車尾，聽不清袁輝的通話內容。後來他把耳朵貼在車尾箱上，才勉強聽到「下午兩點半」、「雷家院」這兩個詞。

  不過這已足夠，這兩個關鍵詞表明了動手的時間和地點。謝軍推斷，第二天袁輝就會讓許博取錢給工人結帳，他挑選「雷家院」作殺人地點，恐怕也是因為謝軍曾在那住過。一旦許博在雷家院出事，謝軍為了擺脫嫌疑，也不會在警方面前亂說話。況且袁輝手上還握著監聽錄音，萬一出事，錄音可以證實，搶劫殺人的計劃，本來就是謝軍的主意。

  離開停車場後，謝軍跟許博見面，提醒許博這幾天一定要注意，一旦袁輝讓許博去取錢，就是要動手的信號。

  謝軍估計動手的地點就在雷家院，後面的細節和範文琳說的一樣，謝軍確實讓許博經過雷家院時給自己打電話，接通後不要掛斷，許博如果遇到危險就馬上呼救，謝軍會第一時間報警，許博只要撐到警察趕來就行了。

  可事情沒有按照謝軍預計的那樣發展，許博離開公司以後，一直沒給他打電話，謝軍也不敢貿然聯繫許博。直到南灣國際的工人給袁輝打了電話，謝軍才知道，許博可能已經出事了。

  當時謝軍就想報警，讓警察去搜索雷家院。可又擔心警察追問他怎麼知道許博會在雷家院出事，就拖到下班之後，才跟袁輝商量，是不是該儘快報案。袁輝同意報案，卻不願打110，讓謝軍跟著去派出所，當面跟警察說許博取了四萬塊錢，人就聯繫不上了。

  去派出所的路上，袁輝好像也很著急，謝軍還以為袁輝擔心警察發現他買兇殺人。後來警方全面搜索雷家院，沒有發現任何情況。謝軍才想到，袁輝著急，也許是因為他不確定許博到底死了沒有。

  

  許博失蹤第二天，謝軍去找範文琳，問她許博到底去哪了，可範文琳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謝軍也不敢多問，因為許博說過，這事必須瞞著範文琳。他私下查了一個月，找不到袁輝買兇殺人的證據，生怕自己像許博那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就辭職離開了瑞騰公司。

  後來警方在雷家院找到許博的屍體，謝軍苦思冥想也搞不清到底問題出在哪。他旁敲側擊地問袁輝，許博的屍體怎麼會出現在警方搜索過的地方。袁輝叫謝軍自己去問警察，還開玩笑說謝軍比誰都熟悉雷家院，千萬別被警察當作兇手。

  這種玩笑對於謝軍來說，無疑就是威脅。袁輝手上有監聽錄音，萬一他把錄音掐頭去尾交給警察，謝軍就成了設計搶劫殺人案的幕後主使。

  所以謝軍必須先下手為強，他清楚劉舒雲的社會關係很複雜，也知道劉舒雲早就不爽小舅子。故意把袁輝連殺兩任出納，以掩蓋其私吞公款的惡行告訴劉舒雲。甚至把袁輝描述成心狠手辣的劊子手，讓劉舒雲相信袁輝為了錢，連他這個姐夫也不會放過。劉舒雲覺得生命受到威脅，為求自保必定會收拾袁輝。

  這一計確實有效，劉舒雲真的找人殺自己的小舅子。只是他沒想到，居然另有他人想要袁輝的命。

  「謝軍，如果袁輝三月七號派去殺許博的人是張揚，你覺得張揚會在袁輝死後，仍繼續執行命令嗎？」簡逸想聽聽謝軍的意見。

  「肯定不會。簡隊，你剛才不是說，張揚用袁輝的銀行卡取款嗎？他這種人，為了錢連僱主都能殺，又怎麼會執行僱主生前的命令。」謝軍想不出張揚殺許博的理由。

  「可許博被殺現場，有張揚的鞋印。」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認為，如果張揚殺了袁輝，他就更沒必要履行袁輝生前跟他的約定。」

  「你知道許博父子跟誰有仇嗎？」

  謝軍連連搖頭，「許博和許叔沒跟誰結過仇。」

  「你確定？」

  「確定。許叔懂中藥，經常免費幫人治些小毛病，街坊鄰里對他的評價都很高。許博和我一直有聯繫，如果他跟誰結仇，一定會告訴我。」

  「何瑩跟許博的關係怎麼樣？」

  「就是一般同事關係，何瑩性格內向，跟公司里的男同事很少說話。再說袁輝也不喜歡何瑩跟同事交往過密，她就更不會主動親近別的同事，以免袁輝起疑心，要不然我跟何瑩怎麼會偷偷摸摸在一起呢。」

  謝軍說的倒是實情，何瑩確實有點內向。前幾天簡逸半夜去何瑩家，找她要公司業務資料，她寧可把公司鑰匙交給簡逸，也不願跟去公司陪著簡逸和凌可芸查資料。性格內向的人，通常都不喜歡與不熟悉的人相處。

  凌可芸一覺睡到下午，醒來已是三點過鍾。隨便吃了點東西，開上MINI又出門了。一個多小時候，她來到雲都市沿河西巷，經過許從越家，卻未上前敲門。

  巷子裡很多人家都正開始做飯，凌可芸連續走訪了四五戶人家，打聽許從越近幾年的情況。人家問她是幹什麼的，她說是許博女朋友的妹妹，想來摸摸許博的家庭情況。

  這種蹩腳的藉口卻能被街坊所接受，他們說了很多許家的事，但基本上全是好話，許從越樂於助人，經常免費給街坊看些小毛病。許博踏實能幹，在林城有份好工作。凌可芸由此得出結論，許從越跟街坊鄰里的關係很好，應該不容易得罪別人。

  可令凌可芸驚訝的是，許家周圍那幾戶鄰居，居然都不知道許博失蹤。看來許從越也有孤僻的一面，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隔壁兩鄰。在這種老巷子裡生活，的確是遠親不如近鄰，很多事都得靠四鄰幫村。

  不管是婚喪還是嫁娶，幾乎整條巷子的街坊都會來幫忙。鄰裡間的關係好到端著碗一邊吃飯都能一邊跑去串門，誰家做了什麼好菜就夾一筷，家裡做飯忘了賣蔥，就到鄰居家去要幾根。

  許從越對街坊鄰里隱瞞兒子失蹤的事，多多少少有些古怪。

  謝軍的媽媽也不知道許博出事，還是前幾天凌可芸和簡逸去找張雲秀，才告訴她許博失蹤的消息。可張雲秀也是沿河西巷的老住戶，經常回來找街坊敘舊，她怎麼也沒提起許博失蹤的事呢？

  凌可芸帶著疑問去了建業路星星小區，張雲秀剛做好飯，見凌可芸來，熱情的招呼她吃飯。

  「阿姨，不用客氣了。我來就是想問你一下，你跟街坊說過許博失蹤的事嗎？」

  「沒有。那天你們走以後，我去找到老許，問他為什麼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老許說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也不知道許博到底做了什麼才失蹤，還是別告訴鄰居，免得丟臉。」

  凌可芸一想也是，當初發現許博失蹤，許從越接到電話跑去林城，聽到的情況是許博有可能卷了公司的錢跑路。許從越是街坊眼裡的老好人，這種事他怎麼好意思告訴街坊。

  「阿姨，許叔叔得罪過什麼人嗎？」

  「他怎麼會得罪人！不可能，不可能。」張雲秀連連擺手。

  「那許博呢，他有沒有得罪別人？」

  「許博也不會得罪誰啊，姑娘，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嗬嗬，沒什麼，阿姨，我來找你的事，不要告訴別人好嗎？」

  「嗯。」張雲秀疑惑的點點頭。

  出了小區大門，凌可芸直接上了高速返回林城。她不太相信，許家父子真的沒有仇家。

  何瑩下班回到家，也沒做飯，就躺倒休息。剛要迷迷糊糊睡著，聽到門鈴響了幾聲。從貓眼裡一看，是她不太喜歡的那個女生。

  凌可芸正準備繼續按鈴，門開了。「何瑩，你一個人在家？」

  「嗯，你有事嗎？」何瑩站在門邊，沒有請客人進門的意思。

  「我想跟你聊幾句，謝軍沒過來？」凌可芸臉上堆著笑，希望何瑩不會覺得她太唐突。

  「他今天有事，你想聊什麼？」何瑩還是堵著門。

  「能讓我進去聊嗎？」

  何瑩不情願地讓開，冷冷看著凌可芸進門，隨後關上房門走到沙發前坐下。

  「隨便坐。」

  「謝謝！」

  「你是簡隊長的女朋友？」

  「嗬，不是。」

  「那你又幫他查案。」

  「從一開始結識範文琳，我就對許博失蹤的案子很感興趣。」

  「那你查清楚了嗎？」

  「還沒有，所以想請你幫忙？」

  「我能幫什麼忙？」

  「你知道許博有什麼仇家嗎？」

  「仇家？」何瑩不屑地笑道：「拍武俠電影嗎，許博能有什麼仇家？」

  凌可芸沒理會何瑩的無禮，「何瑩，你認識張揚嗎？」

  「誰是張揚？」何瑩一臉茫然。

  「你沒聽過這個名字？」

  「沒聽過，他是幹什麼的？」

  「他殺了許博。」

  何瑩眉毛一挑，好奇地問道：「警察抓到兇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