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燈下黑

  凌可芸沒有插話，她並不是還在生簡逸的氣。其實她也明白，簡逸沒有做錯，作為刑警隊二中隊隊長，簡逸沒有義務把工作上的安排告訴自己。讓她感到困擾的終究還是案子，明明知道範文琳和許博就是謀殺蔣明發的兇手，卻沒辦法將他二人捉拿歸案，這才是最可惱的。

  「我估計，明天或是後天，範文琳就會去保險公司了。」簡逸十分糾結，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請求大地保險協助，讓範文琳順利領到賠償金。

  「你是不是想先讓範文琳拿到賠償金，好把許博釣出來？」凌可芸猜到簡逸的心事。

  「嗯，但我擔心，許博比我們想像的更有耐性。如果他繼續蟄伏一年半載，我總不能把警力全套在範文琳身上，什麼都做不了吧！」

  「也許我們現在應該回去休息，明天早點過來。」

  「嗯？」

  「民工不捨得把錢浪費在宵夜上，但他們一定會吃早餐，要不就沒力氣工作。工地一般都不提供早餐，所以工地附近通常都有很多早餐攤點。」

  「許博三月七號失蹤，當晚範文琳在警局待到很晚才回家。八號是婦女節，她沒去上班。那天侯峰給她打過電話，她在外面到處尋找許博。」

  

  「那九號呢？你們了解九號那天範文琳的行動軌跡嗎？」

  簡逸遺憾地搖頭，「那天二中隊的人全都在忙著找許博。」

  「範文琳真的很聰明，警方找她問話，時間基本上都集中在七號晚上和八號白天，九號那天警方就不會再注意她的動向。」

  「嗯。」簡逸無奈的苦笑，當初接到許博失蹤報案的時候，誰也沒有想過，範文琳這個失蹤人員家屬，居然會是如此狡猾的罪犯。

  侯峰在那兩家便利店了解完情況，回到宵夜攤，烤串已經端上桌。

  「快吃吧，吃完趕緊回去休息。」簡逸把大半烤串都推到侯峰面前。

  「便利店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侯峰抓起烤串就往嘴裡塞。

  凌可芸下意識地看著簡逸：「他們為什麼要選在九號那天作案？」

  簡逸立即意識到凌可芸為什麼這麼問，「因為工地八號發工資，蔣明發領了工資再離開工地，不會引起別人注意。所以在決定動手前，範文琳肯定打聽過，工地什麼時候發工資。」

  「如果我是範文琳，會以介紹工作為由，鼓動蔣明發離職跳槽。在他領到工資後，約他到某個地方碰面。」

  「為了保險起見，範文琳不會提前告訴蔣明發，有一份更好的工作給他做。」

  「對，要是蔣明發早知道範文琳給他介紹新工作，他很可能會告訴工友。」

  「所以九號那天範文琳一定在工地附近見過蔣明發，然後他當天就帶著行李離開了工地。」

  侯峰嘴裡塞滿了烤串，含混不清地說道：「你們倆還挺合拍的！」

  「哼！」凌可芸白了侯峰一眼，轉而移目簡逸：「我現在更加肯定，他們一定是在早餐時間見的面。」

  「為什麼？」侯峰擦了擦嘴上的油漬。

  「在那個時間段見完面，蔣明發回到工棚，工友都去上工了，沒人會注意到他收拾行李離開。」

  簡逸讚許地點點頭：「我們走吧，明天早點過來。」

  半夜兩點，平惠小區範文琳的家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尺來寬，一道黑影動作極快地閃進屋內。

  「誰？」範文琳隱約聽到客廳有動靜，慌忙靠向床頭準備開燈。

  「是我，別開燈。」黑暗中響起男人的聲音。

  「你怎麼上來了？」範文琳在床頭摸到手機，按亮屏幕。「我有可能被監視了，你想自投羅網嗎？」

  「我腳步很輕，聲控燈沒亮，不會有人看到我上來。」許博的臉出現在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線下。

  範文琳皺著眉頭，心裡一陣煩躁。「你快下去吧，天亮之前一定要離開小區。我已經拿到死亡證明，你近期千萬別再出現了。」

  「嗯，你什麼時候去保險公司。」

  「明天。」

  「我爸怎麼樣了？」

  「有點難過，不過精神狀態還好。」

  「唉……」

  「你快走吧！十天後，我會去找你。」

  「我爸以後怎麼辦？」

  「這事一兩年後就會平息，到時候想辦法把他接走。」

  「好吧，那我下去了。」

  房門再度開啟，許博沒有弄出半點聲音，從漆黑的消防樓道摸了下去。範文琳扭縮鎖舌，把門關嚴才輕輕放開鎖舌，同樣沒弄出動靜。

  早上六點，天還沒完全亮，幾名穿著大川清潔公司制服的清潔工，騎著自行車進了小區地下停車場。兩三分鐘後，其中一名清潔工又騎自行車離開了小區。

  杜晨熬了一夜，打電話叫鍾念盯緊監控，他要出去買早餐墊墊肚子。

  快走到大門的時候，那幾名清潔工帶著工具正從停車場出來。杜晨隨便瞟了一眼，發現不太對勁，連忙上前詢問。

  「大姐，剛才你們有幾個人進小區停車場？」

  「就我們幾個啊。」大姐奇怪地看著杜晨，「怎麼了？」

  「剛才一起進小區的都在這了？」杜晨又數了一遍，一共六個人，一個不少都在這。

  「是啊，我們這組就六個人，專門負責平惠小區的清潔工作。師傅，有什麼問題嗎？」大姐覺得杜晨有點莫名其妙。

  「你們進停車場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和你們穿同樣制服的人？」

  「沒看到，到底怎麼了？你是什麼人？」大姐開始不耐煩了。

  「我是警察，你們馬上回停車場看看，你們的自行車有沒有被盜。」杜晨向眾人展示證件。

  「被盜！」一名五十來歲的男子回身往停車場跑，其他幾人也跟了過去。

  杜晨緊隨其後，進了停車場，六名清潔工的自行車整齊的停放在配電房外面。

  「車子沒少啊！」大姐疑惑地望著杜晨。

  「大姐，請把你們公司經理的電話號碼告訴我。」杜晨想到另一種可能。

  「好。」大姐從手機里調出經理的號碼。

  杜晨照著號碼打過去，回鈴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聽。

  「喂，你好，我是林城警局刑警隊探員杜晨，警號黔********，現在請你配合……」

  一個還沒睡醒的男人聲音打斷杜晨：「配合個毛啊，一大早的，就給我來這套。你是刑警，我還是國安呢！」

  「先生，先生……」

  杜晨一聽對方掛斷電話，立即讓清潔大姐直接給經理打電話。

  「喂，肖總，我是黃桂英啊，警察同志要跟你說話，你別掛電話，我看了他的證件，不是電信詐騙。」大姐說了一大串，才把電話交給杜晨。

  「肖總，我是刑警隊二中隊探員杜晨，請你協助查詢，大川清潔公司是否有員工住在平惠小區？」

  「呃，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問問。」

  聽筒里傳來忙音，杜晨謝過大姐，立即趕去監控室。

  鍾念在監控器前活動著肩頸，見杜晨空著手進來，揚著眉毛問道：「你不是去買早餐嗎？」

  杜晨快步走到鍾念身邊：「少廢話，馬上調出停車場進出口六點至六點零五分的監控畫面。」

  鍾念趕緊坐下調出監控，「出什麼事了？」

  杜晨指著監控畫面：「你看，六點零二分，六名清潔工騎自行車進停車場。」

  「他們每天都是這個點來啊！」

  「繼續看。」杜晨點了下快進：「六點零四分，有個清潔工騎自行車離開了停車場。這個人穿的清潔工制服，跟那六名清潔工是同一家公司。」

  「也許人家住在這呢！」鍾念找出昨天的監控視頻，翻到相同時間段。六名大川清潔公司的職員騎車進入停車場，直到六點半，也不見有穿同樣制服的清潔工從停車場出來。

  「小區內設有兩處自行車棚，平時不會有人把自行車騎進地下停車場。」指了指監控室外面的自行車棚。

  「難道這是那天晚上在濱河新城訓你的那個清潔工？」鍾念突然想起，杜晨在何瑩住處蹲守時遇到的清潔工。

  「我不知道，他們都戴著帽子，從監控里看不到臉，我是不是該上樓看看？」

  鍾念驀然大驚：「範文琳不會出事吧！」

  「你守在這，我上去看看。」

  杜晨心裡著急，一趟小跑奔進電梯間，上到範文琳所住樓層。走到門口，杜晨敲了幾下門，急忙躲進消防樓道。

  範文琳開了門，不見門外有人，迷惑地探著身子朝消防樓梯那邊看了一眼，嘴裡不知罵了句什麼話，就退回屋裡摔關了門。

  確認範文琳沒出事，杜晨從消防樓梯走到下一層，再乘電梯下到一樓。

  「她沒事。」鍾念也從樓層監控中看到範文琳安然無恙。

  杜晨自嘲地笑了笑，看來是最近神經繃得太緊了，正想跟鍾念解釋一下，手機又響了。

  「喂，是杜警官吧？」

  「是我，肖總，查到了嗎？」

  「我叫人事部查了，我們公司沒有員工住在平惠小區。」

  「有沒有可能，清潔工把制服借給別人？」

  「制服是要交押金的，一般不會隨便借人。」

  杜晨掛斷電話，還是不太放心，把這個情況向簡逸作了匯報。

  簡逸一聽臉色就變了，昨天範文琳去雲都那個時段，他並未安排警員留守平惠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