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前世往事

  兩人不斷地向前奔跑，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蟬衣腦袋裡轟得一下，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蟬衣！」

  宋榭急急喊了聲，可回身的時候卻發現蟬衣已經鬆開了她的手，身後根本沒有人，四周變成了黑色的牆壁，只有她一個人，那烏曇重蓮上的光芒越來越弱。

  這……這是怎麼回事？

  宋榭有些摸不著頭腦，又喚了幾聲蟬衣，然而根本沒有人應答。她驚訝的看著四周的，悄然握緊了薄刃。但接下來沒有任何的事情發生，她就像是被關在一間沒有門窗的密室里。

  她茫然地看著四周的牆壁，突然覺得全身發軟跌坐在了地上。她的身上開始往外冒汗，衣衫貼在身上難受的緊，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暈乎乎的趴在了地上。

  很快，宋榭感覺不到任何的氣息，或者說五感正在消失。

  「阿音，爹爹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糕點，快來吃啊。」

  

  一個聲音躥入了耳中，宋榭抬頭就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遠處。她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但可以確定這個人自己見過。男人的不遠處有個小女孩，穿著淺色的衣裙，噠噠噠地朝著他跑了過去。

  宋榭擰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景象，心口處突突突的跳著，如同擂鼓一般。

  這，這應該是幼時的自己。

  可是，那個小女孩……跟自己記憶里的並不一樣。

  怎麼說呢，這種感覺很是奇怪。明明就是自己，樣貌也相同，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完全不同。如果說，幼年時的宋榭是孤單而陰冷的，那眼前的這個她便如同三月的春風，夏日的陽光一般熾烈。

  「爹爹，娘親說你過幾日才能回來，怎麼……」

  小女孩跑到了男人的身邊，抓著他的衣袖撒嬌。

  男人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髮，牽著她的手走到了那邊樹下的石桌旁。他將糕點一樣樣擺在桌上，而後將小女孩抱在了懷裡，颳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怎麼，我們阿音不想念爹爹嗎？」

  「想，怎麼能不想呢？可是爹爹出遠門是為了天下百姓，阿音要做懂事的孩子，不能因為自己想念爹爹就把爹爹留在身邊。娘親和先生說了，還有很多跟我一樣大的孩子可能連飯都吃不上呢。阿音很幸福了，有爹娘疼愛，又不用為溫飽而煩惱。爹爹出門是為了解決北邊旱災的事，是好事呢。」

  小女孩捧著糕點眼睛裡亮亮的，好似落下了萬千星辰。

  男人笑了起來，柔聲道：「我們阿音以後可是要做皇后的人，果然比其他孩子聰慧很多呢。哎……阿音，爹爹做主給你說了這門婚事，你不會怪爹爹吧？」

  小女孩停了下來，腮幫子鼓了鼓，眨眼道：「阿音沒有怪過爹爹啊。清瀾哥哥人很好呢，他會是個好皇帝，而我作為爹爹的女兒，日後一定能成為他的賢后。」

  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寵溺。「你啊……爹爹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呢。」

  小女孩攀住了男人的胳膊，笑盈盈道：「我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我會為爹爹和清瀾哥哥分憂的。爹爹，你快去喊娘親啊，她說給你準備了驚喜呢！」

  男人笑了起來，親了下她的額頭，抬頭間便看到一個美貌婦人走了過來。

  宋榭緩緩搖頭，這不是幼時的自己。

  她雖然對五歲之前的事情記憶很模糊了，可是在京都的時候他看到過秦冬濟和他夫人的畫像。眼前的男子和婦人絕對不是他們。再說了，秦冬濟那時候是赤羽軍首領，東宮太子的名諱也不是清瀾，而秦冬濟也絕對不會將她嫁入皇室。所以……眼前看到的這兩個人應該是前世。

  是，應該是前世的自己。

  原來，她宋榭的名字並不是師父隨意取的，而是因為他記得前世。

  宋榭想要站起來走過去，去撫摸那兩人的身體，可是她全身根本沒有半點的力氣站不起來。等她再往那邊看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卻已經發生了改變。

  方才那個小女孩已然長大了，看樣貌大概十二三歲，著了一身青衫手握著長劍，她的臉頰上和衣衫上沾滿了血跡，身後有不少人倒在地上。

  仔細看，這兒應該是座宅院，想來應是她家的。此時日暮時分，府中除了她之外似乎沒有活口了。那男子和婦人不見蹤跡，但女子的前頭站著一群人，他們手中握著兵刃，臉上多有恐懼之色。

  少女抬手抹去臉頰上的血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聲音里一片森寒。

  「你們不就是想要我家中的那塊玉嗎？呵……你們宗主還真是不遺餘力啊，先是騙我爹娘前往柳州，趁他們不在家中前來偷盜。偷盜不成便下殺手，我這府上六十餘口皆死於你們之手，這筆債，我宋榭又怎麼會不問你們討要？」

  她抬腳往前走去，走的很是緩慢。

  「你們誰先來？你？還是你？」

  她握著長劍指向了站在最前頭的那人，目光凜凜。「不若讓你們宗主來吧。」

  「妖女，就憑你也配我們朱雀門門主親自來？」

  有人大聲罵了句，話音落下兵刃已經朝她刺了過來。

  朱雀門？

  那不是玄門之中第一大門派嗎？

  宋榭的心裡咯噔一下，再看那些人的衣著，這才發覺他們的衣擺上都有暗紋。那暗紋……那暗紋確實是朱雀。書中記載，朱雀門是因當年傳聞柳州之地出現了神獸朱雀，因而改名朱雀城，城中第一大門派遂更名為朱雀門，其門下弟子數千人，一躍成為玄門之中最大的門派。

  難道說，當年宋榭入撫仙宮是因為被朱雀門滅門，而後被白語塵帶回去的嗎？

  宋榭心裡滿是疑惑，遂又朝前頭看了去。

  此時那些人已經和少女纏鬥在了一起，細看那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幾個回合之下，已有不少人受傷。少女的身上丁點的痕跡都沒有，那些人連她的衣衫都沾不到。

  宋榭有些迷糊，心裡更多的是詫異。

  這樣的功夫，就算是如今的江湖上同齡之中恐怕也難遇對手，難怪她會被白語塵看重，最後還成了撫仙宮五院院首之一。

  思索間，那些人已經被少女盡數打落在地，她的長劍指著其中一人，聲音沉沉。

  「說，我爹娘在哪裡？」

  那人臉色蒼白，看著身後的同門，再回頭看少女喉嚨里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說！」

  少女臉上多了怒容，長劍離他的脖子又近了幾分。

  「在……在柳州。」

  他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下一刻長劍便從他的脖子上劃了過去，揚起了一串血珠。

  少女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長長地嘆了口氣，回頭看著那些自幼陪伴她長大的人，眼中一片通紅。她微微闔眸，緩緩從懷中掏出火摺子，而後轉身朝著院門外走去。

  身後的宅院陷入了一片大火中，她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翻身上馬朝著東邊奔去。

  宋榭愣愣地看著那漫天的大火丁點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她心裡是震撼的，自己和前世比起來，真的差了許多。那個宋榭不過才十幾歲，做事便如此的果斷，狠絕，也難怪最後會和顧季長決然的站在了對立面，選擇了自己心中堅守的道義。

  轉眼的功夫，景象再次發生了變化。

  不用想，那高高矗立著的便是朱雀城的朱雀門。台階上站著的男子面容淡淡，寬袍之下的手攀在一起，看著一步步走上台階的少女。